洛银竹看向旁边弟子:“你说。”


    那弟子忙道:“回师尊,弟子们正在闲聊,北离渊突然就冲了上来,对着弟子就是一拳。”


    话音刚落,一弟子行入拱手:“师尊,何师兄求见。”


    洛银竹抬眸:“让他进来。”


    何文偃行入,对着跪在地上的北离渊温和笑了下,拱手:“师尊,今日之事错不在北师弟,是这几位先侮辱北师弟与澄岩君,说他是澄岩君的禁脔……”


    “放肆!”洛银竹大怒,“你们三人鞭刑二十,抄写门规一百遍,日后若再敢胡言乱语,直接逐出宗门。”


    三人忙叩首,颤声:“弟子知错。”


    洛银竹揉了揉眉心,事实上,以往日澄岩君的作风,弟子们生出这种猜想也合乎情理,连他都有些怀疑,北离渊天资不错,不能毁在澄岩君手上,想着又看向北离渊:“离渊,澄岩君名声不怎么好,才会出现这种流言,你可愿意改投入我的门下,由我亲自教导?”


    北离渊叩首:“多谢宗主好意,弟子不愿改投,此生此世,弟子只认李幽阳一人为师尊。”


    洛银竹叹息一声:“退下吧。”


    北离渊等人刚出戒律堂就遇见匆匆赶过来的李幽阳。


    北离渊恭谨拱手:“师尊。”


    李幽阳看着北离渊脸上的伤,眸色沉了沉:“他们又欺负你了?”


    其他三人拖着更重的伤满眼哀怨:不是,你不会看么?被揍的是我们好不好。


    北离渊摇头:“没有。”


    何文偃将事情始末说明。


    李幽阳清冷道:“离渊,你先回去,我有些话要同何师侄讲。”


    北离渊怔了下,转身离去,李幽阳又看向那三人,那三人赶忙慌慌张张地逃离:怎么感觉澄岩君突然变得好可怕!


    ……


    何文偃看着三人匆匆逃离的背影,温声:“不知李长老有什么事想单独同文偃说明?”


    “此前,我已告诫过你,若对离渊无意便不要接近他,他与你不同,可你似乎没有听进去。”


    何文偃勾了勾唇,倏然凑近:“谁说我要接近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想要靠近的人是李长老。”


    何文偃原以为以他的容貌,这般挑逗,李幽阳必会受到影响,然而,他却发现李幽阳的眸子如死水一般,半分波澜都无,不甘心地攥了攥拳。


    随后想到了什么,松了拳,温声:“李长老与从前不同了,不过一个人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我思来想去唯有一种可能,当日雷劈之后,原本的澄岩君已死。李长老也不必紧张,夺舍之事我会替你保密,只不过……”


    李幽阳抬眸看向何文偃:“我一向只相信死人。”


    何文偃在这一刻竟生出寒意,这人并不是随便说说,若他再以此事威胁,弄不好真会即刻毙命,忙恭谨一礼:“李长老,方才是文偃僭越了。”


    李幽阳这才敛起杀意:“我方才的话记下了。”


    “记住了。”


    李幽阳转身离去,何文偃直起身看着李幽阳的背影勾了勾唇角,这种威压,这游魂到底是什么来历,可更加有趣了。


    回到澄岩殿,李幽阳将北离渊叫到了房内:“离渊,我名声不好,你与我为师徒免不了要受到流言蜚语搅扰,不若改投在宗主门下……”


    北离渊慌忙跪身:“师尊,弟子此生只认您一人为师,今日之事是弟子处理不当,师尊要打要罚弟子绝无怨言,只求您不要赶离弟子,日后弟子必谨言慎行。”


    李幽阳默默叹息一声:“起来说话。我并不是怪你,只是觉得你随宗主修行会更好。你既不愿,以后我不会再提。”


    北离渊这才起身。


    李幽阳又道:“若再有流言不必理会,编造流言之人想看到的就是你过于在意,而传播流言的人只会因为你的在意越传越烈。”


    “是,弟子明白了。”


    ……


    晚间,李幽阳正准备睡下,九婴翻窗入室,李幽阳有些烦了:“你就不能走门么?”


    九婴抱臂:“翻窗多有个性,你不觉得我这特别像窃玉偷香的翩翩公子么?”


    李幽阳无语。


    九婴又道:“白天的事我听说了,流言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一次惩罚就真的压下去……”


    李幽阳清冷道:“与你何干?”


    九婴怔了下,他好像的确管得多了些,从前他似乎就格外关注李幽阳的事,有时候被揍也是因为他忍不住插手李幽阳的事。


    李幽阳又道:“你府邸找到了么?”


    九婴:“没有。”


    “你修为恢复了么?”


    “没有。”


    “那具躯体查出来历了么?”


    “没有。”


    “又寻到魔族的踪迹了么?”


    “没有。”


    李幽阳沉声:“这么多重要的事你不去做,到有闲心管我的闲事。”


    九婴:……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我不需要,另外从明日起你再敢翻窗,我就让你脱了衣服绕着云山宗跑几天。”


    九婴:“呃!”


    李幽阳沉声:“还不滚。”


    九婴赶忙离开。


    ……


    自那日后,关于澄岩君与北离渊的流言表面上似乎消停了,但私下里却越传越离谱,离谱到北离渊无法忽视,正在想着要不要暂时搬出澄岩殿,以防污了师尊清名。


    没等他这个想法实施,这日正午,李幽阳竟然打了两份饭早早等着他。


    这下整个饭堂的弟子都沸腾了,纷纷偷瞄两人。


    北离渊神色紧张,他自己是无所谓,可他不想师尊被人用这种异样的眼光盯着:“师尊,要不……”


    李幽阳打断:“食不言。”


    之后每日李幽阳都会给北离渊打好饭等他一起,开始时流言的确更凶,可一连半月过去,所有弟子都习以为常,不再理会流言。


    这日正午,北离渊来到饭堂并没有见到李幽阳的身影,有些失落,流言结束师尊大概就不会来了。


    “北师弟,今天李长老没来?”,何文偃随声坐在了北离渊对面。


    北离渊嗯了一声:“师尊以后应该不会来了。”


    何文偃笑了下,温声:“从前没发现,这李长老对弟子倒是尽职尽责,担忧你受流言困扰,亲自来帮你。”


    北离渊眸中满是暖意:“他是世间最好的师尊,也是待我最好的人。”


    何文偃怔了下。


    正往这边走的李幽阳也怔了一下,他待北离渊实在算不上好,甚至从没有花过心思,却没想到,北离渊心中竟会这么认为,不禁有些愧疚。


    想着端着饭挨着北离渊坐下:“今日看书忘了时辰,来得晚了些。”


    北离渊墨眸瞬间亮了,师尊他还会来,师尊他……


    李幽阳又道:“日后我都会来饭堂与你一起,若我来得晚了,你便事先帮我打好饭,我实在很烦排队。”


    北离渊连连点头:“好。”


    师尊他以后都会陪我一起吃饭,真的好开心。


    何文偃看着北离渊不自觉上扬的唇角,眸色沉了沉。


    待李幽阳走后,何文偃小声提醒:“北师弟这副模样,很容易引人误解。”


    北离渊:“误解什么?”


    何文偃:“误解北师弟对李长老有别的心思。”


    北离渊怔了下,心中生出几分异样,不自然或者该说有些心虚地看向旁处:“何师兄说笑了,我对师尊唯有敬重。”


    何文偃蹙眉,这反应莫不是真对那游魂生出了爱慕之意,那他想通过玩弄北离渊感情接近那游魂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既如此,倒也没必要再花费这种心思,直接将人拉入死局,一试那游魂实力便是:“北师弟,今日我来寻你倒也不是碰巧,而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北离渊:“请我帮忙?


    何文偃点头:“我在后山发现了一株五品灵药,正好是我现阶段急需的,但灵药位置有些凶险,我一个人无法采摘,你可否陪我一同过去,也不用师弟涉险,只需要在下面看着给我指点方向。因为那灵药生长的地方树植繁盛,一攀爬便看不到灵药了。”


    北离渊直接应下了,一来何文偃之前才帮过他,二来又是他力所能及的事。


    到了后山,两人行了很远都未见到灵药,北离渊忍不住问道:“何师兄,你确定灵药在这附近么?你会不会记错了?”


    何文偃笑了下,拿出一枚镜子,轻声诵念,镜子化作一人多高浮于虚空之中:“北师弟可听过轮回之镜?”


    北离渊:?


    何文偃继续道:“看来是没听说过了,这镜中是另外一番天地,入镜之人若能通过考验必有所获,若无法通过就只能在镜中无尽轮回,直至身死道消。”


    语落一刻,指尖轻动,北离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推入了轮回镜中。


    随后何文偃画了一道求援符飞往澄岩殿。


    一刻钟不到,李幽阳到了镜前。


    何文偃满脸惊慌:“李长老,我与北师弟来后山寻灵药,却不想虚空之中忽然出现此物,北师弟不慎落入其中,我不知该如何救他,只能请您过来。”


    李幽阳微微蹙眉,当年打造轮回镜是嫌南流景太过黏人,给南流景消磨时间玩的。后来被其他修士仿造,从人畜无害的玩意变成了夺人魂魄的利器。


    何文偃低垂着头,勾了勾唇,他倒要看看这游魂到底……刚想到这,手臂倏然被人拉了一下,紧接着就同李幽阳一起入了轮回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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