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芥川龙之介的话并未给迹部景吾带来任何影响。
“呵, 大话谁都会说。”他轻哼一声，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示意球童递球过来, 准备新一轮的发球。
看到他这态度,芥川龙之介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迹部居然连性格也变成三年后了——要是现在的迹部，绝对还会再唠叨上几句，整个人就跟一点就炸的炮仗一样。
未来的迹部果然与国三的小男生不同，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简洁高效, 预判也精准得可怕, 整个人已经不足以用“洞察力超群”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可以预知未来！
芥川龙之介那些精妙的角度和旋转, 往往在出手之初就被他看穿意图, 曾经得意的技巧全都被尽数回击，就连得意的速度也不再是优势。
“Game，迹部，3：1！”
“Game, 迹部, 3：2！”
“Game，迹部, 3：3！”
迹部很快就实现了追平,甚至有意反超！他优雅地抹去额角的汗，比之前长了许多的发丝也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弧光。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引得看台上冰帝应援团爆发出一阵欢呼与惊愕。
“部、部长他……真的变成未来的样子了？！”凤长太郎看得目瞪口呆。
“不仅如此,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不仅仅是身体素质的未来投影, 他的打法也在进化，就连战术思维都跳脱了现在的框架。他……看起来在借用未来的自己的经验和智慧。”
这简直是一种作弊般的进化！ ！ ！
宍户亮这次却没有先开心起来，而是紧张到啃起了指甲：“可是，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他的体力终究是现在的啊！总不能还凭空拥有了未来的体力吧？！！”
这同样是所有明眼人心中的疑问，芥川龙之介自然也明白这点。
迹部景吾的这种状态必然难以长久，就像德川和也的“黑洞”。
可迹部并不惧怕这点。
“体力？难道你的那种状态就不消耗体力吗？”迹部指的是他的阿摩罗识。
“那也得你把在下逼到使用它才行。”芥川龙之介并不惧怕，“就算用了，在下也会在你之后倒下！”
迹部浑然不怕：“哼，本大爷怎么会坚持不到你之后？”
也不知道是未来的性格，还是现在的迹部在嘴硬，芥川龙之介微微歪头，感觉面前的人现在对自己是一点畏惧与担忧都没有了。
他打败的高三生不在少数，所以也不畏惧高三生所拥有的身体素质，高三生间差距最大的，还是经验与技巧。
“来自未来的自己吗……不错的依仗和技巧。”他低声自语，仿佛在评判一件有趣的玩具，“但迹部，你似乎忘了——”
“所谓身体上的差距，有时恰恰是最容易被攻克的东西。”
下一球，迹部发球。
依旧是力道与角度俱佳的高速发球！
芥川动了！他丝毫没有畏惧，拔腿就跑，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仿佛提前预知了球落地后的一切变化轨迹。在球弹起的刹那，他就侧拍抽击，以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将球侧切而过！
没有爆响，没有炫光，只是普通的一击。
网球悄无声息地飞过球网，贴着地面急速滑行，在迹部脚边炸开一片微尘，然后……静止不动。
一分。
用让迹部曾经头痛许久的零式得了一分。
用已经不再是“不可攻克的难题”的零式得了一分！
迹部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一球……他不应该接不到！
芥川龙之介平静地回到位置，准备去接他的下一球。
“迹部，你所谓的未来，也不过是虚假的未来，是基于你现有认知推演出的可能未来。但如果，我的网球，在你所有的可能未来认知之外呢？”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迹部心中泛起涟漪。
“他这是什么意思？”看台上，德国队的塞弗里德指着赛场大吼大叫道，“零式削球不是你的招数吗？怎么他也会打？”
“我和芥川前辈是一个教练，会彼此的招式很正常，零式在我们认识之前他就会了。”手冢国光平静地说，放在职业选手的水平上，零式削球已经不算什么罕见的特殊技巧了，“我也不太清楚他的用意，或许……”
“他说得所谓的认知，是迹部所预测的未来进化方向？”
身体素质，精神力锻炼，阿修罗神道的境界，都是日本队所专攻的方面，芥川龙之介在训练营里所受的训练也专攻于此，而他所展现的力量也都来自于精神力境界的展现，这也符合如今职业网球的发展方向。
迹部景吾对未来的预测，自然也是根据这种情况的当下所产生的。
但网球啊，最根本的还是技术，还有在一场一场比赛中磨砺出的经验。
平等院凤凰和是这样，博格是这样，梅达诺雷是这样，就连把自己在U17训练营关了几年的德川和也也是这样。
芥川龙之介现在的技术能力和经验，经过在西班牙的无数次对练，早就在迹部景吾的认识之外了。
“大家都在进步，永远不要低估对手的变化啊，景吾。”
芥川龙之介并没有说大话，接下来的比赛，几乎成了他的个人技艺的展示赛，他似乎并不畏惧迹部景吾能打到他的球，也不畏惧自己丢分，只是胆大妄为的展示着自己的各种技艺。
球明明带着强烈的上旋，落地后却像石块一样沉坠；看似轻柔的短球，触地后却像装了弹簧般二次加速前冲；明明是直线抽击，球却会在中途诡异地小幅度变向！如同活物！
眼看又一球从自己拍边擦过，迹部景吾忍不住皱起眉头。
“Game，西班牙队，5：4！”
他所谓的反超并未实现，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对方手中。
迹部呼吸粗重，汗水浸透了衣衫。强行维持这种状态，对他的精神力和体力都是巨大负担，但更可怕的是信心的动摇。当他的“未来”都不再可靠，那种对胜利的无望比单纯的体力透支更令人疲惫。
可是……
“迹部没有强到让芥川前辈用那个吗？”幸村精市感到奇怪，他说得正是阿摩罗识，“还是不可以用？”
“现在的迹部是未来的迹部，可未来的迹部打得也是正确的网球……可能在我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用了？”柳莲二想着，忽然恍然大悟，“或者对他来说，用那个并不划算！毕竟对体力的消耗巨大！”
现在两人最需要坚持的，其实都是体力！
而为了维持现在的状态，像冰之帝王那样的技能，迹部景吾也不会优先使用，比起所谓的精神力，他们现在最需要比拼的，就是技术！纯粹的技术！
幸村凝眉：“这点想必迹部也意识到了。”
迹部景吾当然知道，所以面对老部长偶尔的唠叨，他听得很认真。
“迹部，”芥川龙之介在网前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很清亮，“你很优秀，未来也很精彩。但那永远不会是真正的未来，三年后的你，一定会比现在的你更精彩、更强大。”
“毕竟真正的强大，不是眺望某个时间点的自己，而是——”
他顿了顿，拍尖指向迹部的心口。
“——让每一个现在的自己，都无可挑剔，都超越前一秒的认知。”
这话也是他自己现在所追求的。
这话如醍醐灌顶，又如沉重一击，迹部怔在原地。
他看到了未来无数成功的可能，却唯独忽略了，那些可能都是由无数个“当下”的选择堆砌而成的。就像他对高中去向的选择，就像芥川龙之介对职业去向的选择——
执着于“成为”未来的自己，反而让他此刻的网球有了明显的破绽，被芥川抓住并无限放大。
是啊，未来的自己很强。
但此刻的自己呢？是否做到了极致？
不，不对。
“你说的是这样没错。”迹部景吾眉峰挑起，重新握紧了球拍，“但是本大爷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坚持到底！”
至于改错，那是之后的事！
“现在本大爷的目标，就是打败你！仅此而已！”他才不会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而动摇——虽然芥川龙之介说的没错。
“不愧是你。”准备发球的芥川龙之介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不及他人惊讶，他就把那抹笑意收了回去，“如果你因为在下的话有所动摇，那么你现在的状态可无法维持了。”
职业网球的赛场上，有时拼的就是心性，在这方面，迹部景吾很成功。
看来榊教练可以放心了。
可惜……
“你的技术和经验还有待提高！”
芥川龙之介的话绝非虚言！随着他话音落下，迹部只觉得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无数黑色的地刺，让人不知道向何处落脚！只能眼睁睁看着球落入了自己的场地之内！ ！
他从未见过芥川龙之介用过这一招！
“这是罗生门，还是在下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使用。”芥川说。
“……那篇小说？”迹部差点把“你的”给说了出来。
芥川龙之介并未肯定，只是沉默着继续发球，这一次，球场上没有再出现那些像幻觉一样的东西，但发球仍然诡异而难以捉摸。
迹部以惊人的意志力维持状态，拼尽全力去追逐每一个球，回击每一个球。每一次救球都狼狈不堪，每一次挥拍都能听到肌肉在哀鸣，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那是最纯粹的斗志，是对网球最本质的热爱，是他冰之帝王永不屈服的骄傲！
“40：30！”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其实都已经体力见底，但还坚持挺直了脊背站在球场上的两人。
芥川龙之介深深看了迹部一眼，那眼神中，掠过一丝赞许，最终欣喜的神色还是沉进了平静的湖底。
他抛球，起跳，挥拍。
这一球，没有奇怪的旋转，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是最快、最重、最直接的一记发球！如同他最初踏上球场时那样纯粹！
拼尽全力，然后成功！
就像第一次发球成功那样！
期待、满意，还有成功的喜悦与快乐！
是的，他网球的愉悦，就是来自每一次对现在自己的超越！而非单纯的战胜对手！
“砰！”的一声，一道金光，如同撕裂空气般直射对场！
迹部怒吼着扑出，球拍拼尽全力伸出。
球拍边缘似乎碰到了网球的绒毛……
却又空空如也。
“砰！”
网球重重砸在底线，弹出场外。
“比赛结束！”还未等裁判报出比分，场边的小男孩儿就已经高兴的尖叫出声，“6：4！龙之介赢了！”
听到他的声音，刚刚还沉浸在回味学会发球时的喜悦的芥川龙之介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看到他的方向。
“差点忘了……”
粉丝的鼓励和支持，明明也是喜悦的来源之一啊。
甚至是坚持走向职业的动力之一。
他还记得马尔斯的话。
“走上职业的话，这样的话会听到很多哦，家常便饭，你以后可不要觉得这些声音听腻啦~”
怎么会腻味呢。
只是一个思考愣神的功夫，迹部景吾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少年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牛舔头消失不见，两人的身高也终于平等，汗水也都如雨滴落。
迹部看着他，海蓝色的眼眸中波澜起伏，最终化为一片沉静的海，他伸出了手，语气坚定：“你也很满意吧！芥川！”
“啊，在下确实如此。”芥川龙之介握住了那只手。
“下次，”迹部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赢的会是本大爷。”
芥川龙之介脸上的冷漠褪去了一度，终于露出了点笑意，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只是这样终于带了些属于前辈的温度。
“啊，在下期待着。”说着，他松开手，“不过，以后不要真的留那种发型了，未来的帝王。那发型真不适合你。”
他没有伤人心的说发型真的很像牛郎。
迹部一愣，他又没照镜子，还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长什么样，不过……
“啊嗯，不管是什么样的本大爷当然都光彩照人！芥川，你一定是被迷倒在本大爷的华丽之下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场边等待他的队友，背脊挺得笔直。输球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只会让他对未来看得更透彻，更坚定脚下的道路。
人不能总是顾及失去的东西——未来！他会把失去的所有都夺回来！
观众席上的人早就爆发出了轰鸣掌声，而看着他走进，冰帝的众人也手舞足蹈的对他喊了起来。
“部长们——！打得漂亮——！”
“迹部——！冰帝！冰帝——！”
迹部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们的互动，眼中忍不住浮出一丝笑意，也对着朝他挥手的冰帝几人招了招手。
就在他转身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越前龙马看着他，眼中战意满满，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今天比赛完了，和我打一场吧！”
“在下现在不会随意和人比试。”为了自己的前途。
但芥川龙之介没有拒绝，看着这张几乎可以预想未来会长什么样的脸，他语气中多了份期待：“之后职业赛场上见吧，小子。”
说完，他也不等去看对方惊愕的神情，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迟早会再见的。
而西班牙队那边，越前龙雅勾着浮里奥的肩膀，笑嘻嘻道：“看，我说不用担心吧？龙之介可是连未来都能攻克的男人。”
浮里奥看着像没事人一样的芥川龙之介，终于松了口气，也露出了笑容。
但获胜者本人似乎并不怎么高兴，还在低头沉思，好像现在西班牙队已经获得冠军奖杯这件事也没那么重要了。
“怎么了？”马尔斯问。
“没什么，在下只是觉得自己还是输了……”他眉头紧皱，似乎是思考不通。
“啊？输哪儿了？”马尔斯实在想不通，除了体力，他不觉得芥川龙之介哪里输给了对手那小子，论技术论品味，哪一个不比对面强？
要说心性性格的话，这些方面又没什么好比较的。
芥川龙之介长叹一声：“论自爱的话，谁也比不上迹部吧。”
马尔斯：“……？”
边博利：“就这？”
“那明明就是自恋吧。”越前龙雅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我看你和你们部长还有德川一个毛病。”
不要随随便便给自己的后辈套一些奇怪的滤镜啊喂！
浮里奥耸了耸肩，示意他们别吵了，要准备等会儿的领奖，队长安东奇奥还躺在休息室，安东尼奥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队员，教练越前南次郎对这个又不感兴趣，如此一来，等会儿颁奖典礼他们还属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谁先上？”
“当然是你先上！”
“不不不，马尔斯你漂亮，要不你先上吧！”
观众可不管谁先上领奖台这事儿，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沸腾的海洋，早淹没了整个中心球场。一时间，被球迷们早早准备好的西班牙国旗在看台上汇成汹涌的浪潮，每一次挥舞都激荡着无与伦比的喜悦与骄傲。
颁奖典礼还未开始，灯光却已经聚焦在场地中央临时搭建的颁奖台上。银光熠熠的U-17世界杯冠军奖杯静置于丝绒台垫之上，流线型的杯身在阳光下折射着璀璨光芒，映得人睁不开眼。
那是凝聚了所有汗水、梦想与胜利，甚至是血水的重量。
“现在，让我们有请——本届U-17世界杯的冠军队伍，西班牙代表队的队员们上台领奖！”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响彻全场，引来了又一波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最终，还是以浮里奥为首，西班牙队的成员们依次步上领奖台，他们还不忘抱着已经昏迷的梅达诺雷的照片。
芥川龙之介站在队伍中段，他脸上的表情相对平静，只有眼底细碎的星光泄露了内心的波澜。他抬头看了一眼场馆上方高悬的记分牌，那里已经定格着他最后的胜利，然后目光掠过台下——那里有神情复杂却带着敬意的对手，还有无数狂热欢呼的球迷。
最终，他的视线落回前方那尊奖杯上。
颁奖嘉宾是一名网坛名宿，将沉甸甸的奖杯双手递到浮里奥面前。
“恭喜你们，令人惊叹的表现。”老者的声音带着赞许。
“谢谢。”浮里奥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接过奖杯，虽然平时笑着说冠军是我们的，但真到这一刻，还是会紧张得觉得现实不够真实。
他们是冠军吗？
他们真的是冠军了。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却瞬间点燃了掌心的热血，奖杯的重量超乎想象，他现在却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量。
或许是因为自己今天没有比赛吧。
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的队友，面对全场观众，将奖杯高高举起！
“Espaa——！！！”
这一声呐喊，如同点燃引信的火花。
“冠军——！！！！”
“西班牙——！！！”
“西班牙——万岁！！！”
所有西班牙球迷在这一刻都爆发出最热烈的欢呼，队员们也不例外，他们不约而同地涌上前，无数只手共同托举起那象征至高荣誉的奖杯。多色的彩带和亮片从上方喷薄而下，如同下起了一场辉煌的雨，落在四处，落在他们汗湿的头发和闪亮的奖杯上。
芥川龙之介的手也稳稳地托在杯座一侧，他能感受到金属的坚实冰凉，也能感受到队友们掌心传来的同样炽热的温度，还有那微微的颤抖。
一时间，他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嘈杂声。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吗？
为了所有人都为自己欢呼的这一刻？
“是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
捧起奖杯时，无比快乐的一刻。
为了这尊被共同举起的奖杯，为了胸前即将挂上的金牌，更为了属于胜利与团队的极致喜悦。
越前龙雅凑到芥川耳边，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大声喊道：“怎么样，龙之介？这里的领奖台是不是比以前的大多了？”
芥川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和其他人一起，将奖杯举得更高！
奖杯在无数手臂和灯光的簇拥下，仿佛自身都在发光！明明现在还是白天，它却成了这座场馆中最耀眼夺目的星辰！
冠军，属于西班牙。
今日，荣耀加冕。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终于！正文结束啦！之后还有番外~~[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你现在阅读的是 向往小说网 www.xw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