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药剂师？”
魔法图书馆, 大学士听江函提起这个职业时，有些诧异：
“你为什么会问药剂师的事？”
“除了精灵以外，我的能力还连接着一个成长期的崽, 想帮她找一个合适的药剂师老师。”
“那可是诺里斯王国最稀缺的职业。”大学士严谨地改口, “不，西幻大陆最稀缺的职业。”
江函从书架挑出一本草药相关的书：“入职门槛很高吗？”
“门槛低, 但想要成长, 太难了。”
大学士摇着头：“整个人族，高阶魔法师和高阶剑士加起来数量上千, 但仅有一人升到了高阶药剂师。”
悬殊的比例, 令江函脸色凝重。
“选择当药剂师前, 必须慎重考虑。”大学士竖起食指，“首先, 你要对这一职业有充足的兴趣, 才不会半途而废。”
江函脑海中浮现迷你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睛：“嗯, 我保证, 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第二，”大学士加了一根手指，“需要足够殷实的家底。”
江函眨了下眼, 底气不足：“比学魔法还烧钱吗？”
“没错。”
愁云攀上江函眉间。
养崽不容易, 培养崽更不容易！
“炼制药剂时所需器具都是小问题，但……”大学士指着江函手里那本书, “草药, 平民根本负担不起。”
江函脸色由阴转晴：“最费金币的是草药？”
“对, 每一株草药都是冒险者们冒着极大风险，从矮人族山脉采回来的，药剂师练习时的耗费, 至少要贵族才能供应得起。”
“大学士，这点完全不用担心。”
“？”
江函手指拂过那本书：“我的崽，她就住在草药原产地。”
作为第一个决定当药剂师的矮人，矮人族山脉漫山遍野的草药全归迷你一人用。
“好吧，那接下来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硬性条件——”
大学士竖起第三根手指：“记忆能力。”
江函呼吸都停了一瞬。
大学士以为终于难倒了江函，解释道：“草药种类繁杂，药剂配方以及炼制方法更加多样，诺里斯王国唯一的高阶药剂师，觉醒的能力就是‘过目不忘’。”
江函握着拳头暗自庆祝。
天时地利人和！
他家迷你，天选药剂师！
“如果满足了这些苛刻的条件，就可以找一位药剂师学习，我听说最近有几位中阶药剂师在收徒。”
“那位高阶药剂师呢？”江函渴望道。
“他……”大学士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竟然出现“为难”的情绪，“他性格怪异，还很倔，从来没有教过别人。”
江函偷偷抬起眼皮，微妙地瞄了一眼大学士。
这个描述，听起来有些耳熟呢……
“别这样看我，那人比我难说话得多。”大学士摸了下鼻尖，“你能用魔法勾起我的兴趣，但这招对他没用，把药剂当话题，也难以与他搭上话。”
江函沉吟片刻：“您刚才说，药剂师大都有贵族背景？”
“对。”
“那位高阶药剂师属于哪个贵族呢？”
“卡特家族。”
江函挑眉：“我知道了，谢谢您。”
……
有了尼科尔搭桥，江函收到了高阶药剂师的邀约。
见面地点在冒险者公会。
上次帮忙注册冒险者身份的工作人员，一见到江函，就主动带路：“您是会长的客人吧，这边请。”
大厅里的冒险者听到“会长”两个字，齐齐看过来。
他们以一种“这小子运气这么好能当会长的客人”的眼神，紧盯江函。
江函肩膀上的龙宝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龙宝！”小骷髅悄悄伸出一只骨手，拽了拽龙翅膀，“低调，这次来给五崽找老师，千万不能因为咱们泡汤！”
龙宝鼻孔哼出一口气，收回视线。
“大学士在王国中心召集会议时，这位冒险者公会会长是唯一参会的高阶实力。”
江函低声对崽们说：“除了高阶药剂师的身份，他肯定还有过人之处，你们躲好，小心被他感应到气息。”
“嗯嗯。”
小骷髅和旺财把自己严严实实埋在衣领下。
龙宝则使出“装假龙”的精髓——闭眼。
巨龙一旦闭上眼睛，鳞片随之进入休眠状态，可以做到纹丝不动。
龙宝闭着眼睛，洋洋得意：
完美的伪装！
“咚咚。”
江函被带到会长房间外，敲了敲门。
“进。”对方像是喝醉了酒，说话时大着舌头。
江函推开门，果不其然，屋内酒气熏天。
嗅觉最敏锐的旺财浑身一颤，将鼻子贴紧江函皮肤上，才感觉好受一点。
它斜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用眼神问小骷髅：‘你上次和这个人聊了一天一夜，怎么忍受下来这股气味的？’
小骷髅同样用眼神回答：‘不好意思哦，我们骷髅闻不到味道。’
江函保持着尊敬且礼貌的笑容：
“您好，会长。”
乱糟糟的络腮胡有些邋遢，会长随意地朝对面椅子扬了扬下巴：“坐吧。”
江函坐上椅子：“会长，我叫江……”
“你叫江函，身高180，魔法学院新生，觉醒仪式上觉醒出罕见的特殊天赋，是尤金常识课的学生。”会长大着舌头，道出江函所有信息。
江函愣了几秒：“您调查了我？”
“没有。”
会长拿起酒壶，灌了口酒：“你在新生试炼失踪那次，霍尔他们为了找你，把资料发给了参加会议的人。”
会长痛快地“哈”出酒气，笑着补充：
“包括我。”
那时看过一遍，便一直记到现在吗……
江函内心震动：“没错，我是江函。”
“接下来，轮到我打招呼了是吧？”会长笑眯眯，“你们好，我是冒险者公会会长，也是你们要找的高阶药剂师。”
江函嘴角一僵。
你们？
会长的声音如平地惊雷：“江函，灾厄之龙阁下，你们好。”
“！？”龙宝倏地张开眼睛。
江函惊愕：“您如何看出来的呢？”
龙宝也拍打双翼，急切地“嗷嗷”问：我这么完美的伪装，怎么会被破解？
“伤痕的位置不对。”
在江函和龙宝呆滞的眼神下，会长在龙宝背上比划：
“阁下在魔法学院现身时，我就记住了疤痕从翅膀旁边第七片鳞片开始，‘灾厄火光’虽然模仿得很像，但伤痕错位了几枚鳞片。”
会长啧啧称奇：“怪不得你失踪后不久魔法学院就不着急找你了，原来和巨龙阁下相识。”
江函还是低估了“过目不忘”的含金量。
他看向会长的眼神更加灼热：
“会长，我这次来，想拜托您教我的崽学药剂。”
“不教。”会长直接撇头，“帮尼科尔契约高阶铁翼鬼鸟的事，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感谢你。你要什么，金币？我还能将你推荐进最强冒险小队，怎么样？”
龙宝飞过去开始理论：
“吼！”我们崽崽小队才是最强的！
江函将龙宝抱到怀里，恳切道：“会长，我的崽拥有成为药剂师的天赋。”
会长挥手赶人：“请回吧！”
“她和您一样，记忆能力超凡。”
会长手臂顿了顿：“有多超凡？”
“她已经把魔法图书馆关于植物的书籍都背下来了。”
“？”会长上半身前倾，“背？你确定？”
江函态度谦逊，却不失自信：“您可以随便考察。”
“那我先考个比较简单的，幻光蘑菇生长在哪里？”
“您稍等。”江函说完，靠着椅背，陷入沉睡状态。
会长听着他呼吸变得均匀，眼角抽搐：
“啊？睡着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江函又突然醒了过来。
“她的回答是，幻光蘑菇生长在黑暗的地下洞穴里。”江函模仿迷你的手势，比划幻光蘑菇的形状，“伞盖不间断发出彩光，吃一口，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五颜六色的。”
“谁会吃那种致幻的蘑菇？”
会长一脸莫名：“行，算你答对一个，接下来的问题可没这么基础了——火山椒的用途是什么？”
江函再一次当着他的面，秒睡。
会长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在开玩笑？就算这些知识听上去有点无聊，也不应该睡得这么快吧！”
“吼！”龙宝眼尾鳞片微微皱起。
“好的巨龙阁下。”会长乖乖坐下，“我不打扰他。”
不一会儿，江函睁开眼睛：
“火山椒生长在火山洞口附近，内含大量火元素之力，药剂师可以将它制成提高火焰抗性的药剂，吃一口……”
“这个绝对不能吃！”会长打断他，语气惊悚，“人族内脏都会被烧伤，吃一口就没救了！”
‘吃一口，肚子里热热的，要睡整整两天才能好起来。’
江函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迷你的原话搬运过来。
会长：“知道火山椒，知识储备量确实不错……我再问个刁钻的。”
他低头思考：“这是诺里斯王国极少数药剂师才听说过的植物，月泪花，该如何采摘？”
会长问完，自己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
江函准时睡去。
会长麻木地挠了挠胡子。
“会长，她说月泪花只在月光下盛放。”江函一睁眼就答道，“花瓣薄如蝉翼，不能用手直接碰，只能以魔法收集。”
会长深吸一口气：“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怎么每次沉睡完就什么都知道了？”
江函解释：“沉睡时才能与崽对话。”
“好吧，我承认，你口中的‘崽’确实是个天才。”
“那您……”
“我无法教任何人。”会长态度决绝。
江函内心叹息，心知这事多半要凉：“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因为我的知识不属于我。”
“？”
会长半阖眼帘，思绪沉入回忆：“我成为药剂师，全靠一位恩师给了我珍贵手记，所以只要没有那位恩师的准话，我绝不能私自决定这些知识的去向。”
恩师？比会长更厉害的药剂师？
或许那位药剂师可以收徒呢？
“请问您的‘恩师’是谁呢？”
“恩师并没有透露关于自己的信息。”会长摇头，“是偶然在矮人族山脉遇见的一个女孩。”
江函所有动作瞬间定格，嘴巴微张：
“该，该不会？”
“你可能会觉得我在说笑，但真的是个小女孩。”会长像是想到了好笑的画面，和蔼地笑道，“她啊，连睡觉时都一副孩子气，鼻……”
“鼻孔上会挂着鼻涕泡泡？”
江函接完后半句话，两人惊愕地对视。
会长：“你，你怎么知道的！？”
第72章
江函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会长, 您的‘恩师’，是不是一位矮人？”
“你想干什么？”会长警惕道，“你要是敢为了找人收徒, 就打扰整个矮人族的生活, 你就是诺里斯王国的罪人！”
江函摆手：“不会，我的意思是, 我的‘崽’也是矮人。”
会长更加疑惑：“所以呢？”
江函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小皮筋：“她喜欢用这种颜色的发绳绑头发。”
会长弹了起来, 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看他这副反应，江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没错吧, 您的‘恩师’也用的这种。”
“你, 你, 你和她！？”
会长死死盯着那根发绳，湿润盈满眼眶。
一段记忆涌现……
二十年前。
年轻的会长还是一名低阶药剂师。
他实力卡在瓶颈, 无论如何努力, 都没能跨越到中阶药剂师。
他决定去历练。
这一决定遭到卡特家族全员反对, 药剂师本就没什么战斗能力, 有家族财力提供草药，何必亲自出去冒险？
但会长倔脾气上来了，谁也阻止不了。
他瞒着家人偷偷注册了冒险者身份, 领到一个找草药的任务, 孤身一人前往矮人族山脉。
多亏身上价值不菲的装备、道具和卷轴，他有惊无险来到矮人族山脉, 沉浸在草药的世界中。
“砰！砰砰！”
当头上传来落石碰撞的声音, 会长这才发现, 自己低估了矮人族山脉地势的凶险。
一块几百斤的巨石，砸到他身上。
要不是卡特家族提供的高阶装备，他大概当场就得殒命。
会长身体剧痛, 还动弹不得，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挣扎，巨石纹丝不动。
卷轴都被压到身下，取不出来，他和一条搁浅的鱼似的，扑腾着等死。
“还以为历练的人族都死在魔兽嘴里，没想到还有这种死法。”
会长感受身体一点点被抽走生命力，虚弱道：“可是，我还没有，成为中阶药剂师……”
“哇，星魔草！”
清亮的稚嫩声线拉回了会长神智。
“救命……救命！”
会长不顾嗓子里的铁锈味，挤出嘶哑的呼救声。
“嗯？”轻快的脚步声靠近他，“你是，人族？”
“救命……”会长终于嗅到了生机。
他又饿又渴，眼前昏花，抬头，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一米出头的小个头。
矮人？
对方蹲下来，羊角辫好奇地晃动：“你为什么睡在石头下面？”
“……”会长有点想死。
还以为神赐予他一位救命恩人，没想到是个小孩。
看来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没关系，成为矮人族山脉的肥料，滋养草药，也算药剂师最好的归宿。
会长眼角淌下释怀的泪：“死亡而已……”
“死！？”小女孩捂脸尖叫，“你不是在睡觉，而是被石头砸到了？”
会长没力气说话，也不想说。
忽然间，身上一轻。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那为什么被砸伤的部位还这么痛？
会长猛地睁开眼，抬头看去——
和小橡果一样小巧可爱的女孩，单手抓着巨石，举了起来。
“……？”会长颤抖嘴唇，“饿出的幻觉，这么离谱吗？”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迷你一句都没有听清！”
矮人女孩不满地甩手，那块巨石就那样被随意地扔远，砸到对面的山岩上。
“嘭！”
巨响轰醒了会长混沌的脑子。
他没有死，眼前也不是幻觉。
会长用“天神降临”的眼神仰视迷你：“感谢您，我的恩人！呃，咳咳！”
他边咳边捂着肚子，五官扭曲。
“你被砸伤了。”迷你担忧地下了诊断。
会长撕开治疗魔法卷轴，身上的擦伤很快愈合，却越咳越凶。
“是体内有伤。”迷你环顾四周，“你等我一会儿，别乱动哦。”
会长有气无力，看着她和小兔魔兽一样在草木间蹦跳。
“草药之力，植物之灵。”
听她念出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炼药咒语，会长瞪大眼睛。
这个矮人是药剂师？
矮人怎么可能会当锻造或建造以外的职业？
“愈合血肉，重塑生灵。”迷你从附近选取几株植物，柔和而强势的药剂师能量将草药萃取、融合。
“没有炼药器皿，空手就炼成了？”会长脸部肌肉抽搐，“高阶药剂师？”
“好啦好啦！”迷你捧着那份看上去有些草率的药剂，滴进会长嘴里，“在户外炼出来的药剂品质不够好，先凑活用吧。”
会长吞咽药剂，感激一笑：“即使这样，已经很感谢您……等一下！”
药剂澎湃的治愈力如同海浪，冲过沙滩，凹凸不平的沙子瞬间被抹平。
会长体内的伤痛被冲刷不见。
“不疼了！”会长站起身，伸胳膊踢腿，身体焕然一新，“连疲惫感和饥饿感都消失了？”
迷你脸颊挂着酒窝：“嗯，看你脸色不太好，就加了缓解劳累和增加饱腹感的草药。”
“您不是说，在户外炼制，药剂品质不够好吗？”
“确实很一般呀。”迷你不满意地抱起双臂，“要是我认真炼制，你现在的实力都能提高一截呢。”
霎时间，会长只有一个想法：
这次历练，来得太值了！
他见识到了另一种层面的药剂，眼前这一位如果肯出山，必将引发西幻大陆所有种族的争抢！
“传说级药剂师，您至少是传说级！”
会长直接跪在迷你面前：“请您收我为徒吧！”
“嗬！”迷你脸色大变，“你怎么跪下啦？快起来，函函说这样子要给红包的。”
“？”会长索性磕了个头。
“天哪！”
迷你赶紧掏了掏身上的口袋，看看有没有值钱东西。
她递过去一本厚厚的书：“给你这个吧。”
会长郑重地双手接过，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记录印入眼帘。
从草药的辨认、采摘方法，到制作药剂的配方、注意事项，事无巨细。
会长激动得全身都在抖动：“难倒是您的手记？”
“嗯，大部分是我的师傅教的内容，我又补充、改良了一些配方，都在里面记录着。”
“这么珍贵的手记，我怎么能收？”
“我都记在脑子里了，所以对我来说没什么用。”迷你笑容很甜，“你需要的话，那最好啦！”
“您救了我一命，还愿意传授我药剂师知识。”会长满脸泪痕，感动得不知所措，“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对人族印象很好。”
迷你一提起“人族”，小雀斑都生动了起来：“教我药剂的师傅就是人族，我最最最最……最喜欢的人也是人族！”
会长抱紧那本手记，暗暗道：
感谢您，最最最……最好的人族！
“对了，我一直有些奇怪——”
迷你手指戳了一下会长的脸，经历一路历练，会长半张脸都冒出胡茬。
“你们人族，胡子怎么这么少？”生长于毛发旺盛矮人族的迷你如此问道。
*
“我从那以后再没剪过胡子。”
会长讲完自己的故事，摸着满脸络腮胡，自我欣赏：“这样不仅恩师看我顺眼，而且还被亡灵法师称赞人族第二好看。”
“？”
江函衣领里，旺财向小骷髅投去疑惑的眼神。
小骷髅笃定地点头。
“那就没错了，您的‘恩师’，的确是我家崽。”江函向会长解释，“我觉醒的能力，可以跨越时间差。”
会长深深看了一眼江函。
然后起身，从房间里找了一整套药剂师必备器皿，塞给江函。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江函推脱，“我会给她买的，不用……”
“拿着！”
会长不由分说推给他：“给孩子的。”
“……谢谢。”
“还有一样东西。”会长从布有保护魔法阵的柜子里，小心翼翼捧出一本书，“这是‘恩师’的手记，我想现在的她，用得上。”
那本手记被保管得很好，除了书页泛黄，没有任何破损。
会长爱不释手地轻抚着：“这本手记帮我突破了中阶药剂师，一直升到高阶，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不。”
江函态度坚决地后退一步：“会长，我还是刚才那个请求，可以当她的药剂师傅吗？”
“我都是从这本手记中学的。”
“那请您将里面的知识教给她。”江函浅笑，“你们要在时间闭环中完成药剂的传承，不是吗？”
一股电流从头到脚窜过会长身体，他触碰着手记，指尖发麻。
“好。”
会长眼神幽邃，仿佛能透过江函，看到那个如奇迹降临的矮人女孩：
“我将无所保留地教给她。”
龙宝兴奋地在房间里飞舞：“嗷嗷！”我们做到了！给迷你妹妹也找到了老师！
“非常感谢您。”江函低头道。
“客气什么，没有恩师我都活不到现在。”会长拿起酒壶猛灌一口，“对了，你刚才说，恩师记忆能力超凡？”
“嗯，很适合学药剂。”
“我得提醒你一句，记忆能力好，不代表全是好事。”会长抹去嘴角酒液，“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喝酒吗？”
江函神情微疑：“和记忆有关？”
“没错，酒精或多或少能麻痹我的记忆能力。”会长悠长叹气，“记忆强，其实是一种很危险的能力。”
江函逐渐下压嘴角，听到了令他揪心的信息——
“记忆带给我的压力，让我时常处于崩溃边缘。”
*
诺里斯王宫，偏殿。
“卡西安王子殿下。”
霍尔、优娜、尤金各自捧着自己的棋子，面色凝重。
“嗯？”
卡西安尾音很轻，就像感受不到沉重的气氛。
“殿下，这份力量，我们……”教师们相互对视，委婉道，“我们不想接受得不明不白。”
金发微动，卡西安了然：“你们怀疑我？”
如同一根羽毛轻飘飘落上天平，两方局势瞬间被这句直接问话打破。
霍尔硬着头皮：“诸多先例都将矛头对准赐予别人力量的生物，我们只是担心被利用，做出对人族不利的坏事。”
“我强迫你们做坏事了吗？”
教师们犹豫。
他们接受棋子时，只收到“维持江函平静校园生活”这一个要求。
与其说是坏事，不如说是个微妙的指令。
几人压力极大，僵硬地摇头：“没有。”
“别误会，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正相反，想夸一夸你们。”
卡西安嗓音如月光般流淌，引得几人手中棋子震颤：“看来你们调查了不少，辛苦了。”
霍尔盯着棋子，艰难地吞咽口水：“所以，猩红教团口中的‘那位大人’，不是您？”
“嗯，很遗憾，你们找错人了。”
几人松下的心弦，又因对方下一句话绷紧。
卡西安：“但寻找方向没错，就在你们身边。”
在身边……
几人握紧棋子，听心脏擂鼓般跳动。
优娜和尤金朝霍尔动了动眉梢：咱们可以相信这些话吧？
万一是罪魁祸首在往别处引导视线呢？
霍尔思忖再三才出声：“殿下，请问您当初为什么选择给予我们几个力量呢？”
诺里斯王国的魔导师、大剑士数量确实少，但绝不仅只有他们。
前面那些话是否可信，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
但让他们几个没想到的是，卡西安连思考都没有，就给出答案：
“因为你们是他敬重的教师，讨好你们，应该能给他留下好印象。”
霍尔、优娜、尤金：“……啊？”
卡西安淡笑：“我喜欢江函。”
第73章
迷你要开始学习药剂了。
听到江函说帮她找到了最合适、最厉害的药剂师师傅, 她兴奋不已，举起铁锤在屋子里胡乱挥舞。
“女儿，迷途知返, 这才对嘛！”
矮人族族长听到房间里阵阵破空声, 从门缝往里望：“你终于决定拿起铁锤，重新开始锻造了吗？”
迷你心一虚, 下意识松开铁锤把手。
全矮人族最重的铁锤直直飞了出去, 和重磅炸弹一样撞飞了房门。
迷你倒吸一口凉气：“麻麻！你没事吧？”
“……”族长站在门框边，后怕地深呼吸, “女儿, 你竟然做的这般打算吗？”
迷你懵懂：“打算？”
“我用矮人族最精妙的锁卡住房门, 你便直接砸开？”
迷你对了对手指，委屈道：“没有, 迷你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我看你就是叛逆期到了！”
迷你第一次听麻麻这种语气, 缩着脖子颤抖。
族长面露不忍, 见一向乖巧的女儿这副模样, 再也说不出重话。
迷你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怯怯道：“麻麻，迷你没有叛逆, 当药剂师, 是想守护矮人族。”
“药剂师怎么能守护矮人族？
咱们矮人族祖祖辈辈凝结智慧与汗水，在山脉下打造出坚不可摧的城邦, 甚至能防御龙炎的攻击, 这才叫守护, 懂吗？”
“可是……”
“没有可是。”族长用失望的眼神，打断对方的辩驳，“到底是谁鼓动你走上歪路？你经常提到的‘函函’？”
“不是！”迷你突然发出尖叫。
族长诧异地看着她瞬间变化的眼神。
“函函才不是什么坏人, 迷你喜欢草药，喜欢药剂师，函函从来没有逼我！”
刚才还差点要哭出来的迷你，换上最坚决的维护态度。
族长上下扫视迷你——
毛躁的头发被梳理成清爽的发型，侧面还点缀着迷你喜欢的叶片形状发卡；手背上有一个蚊虫叮出的红包，被细心地敷上薄薄一层止痒药剂；经常穿梭在山间的衣摆干干净净。
族长心知肚明，这些不可能是自己做的。
族长大半时间都泡在锻炉旁，只给迷你提供了最基础的吃穿住，细节方面完全忽略了。
那个叫“函函”的，把迷你养得很好。
“我承认，事到如今，我没什么资格强行扭转你的意志。”族长移开视线，“你自己选择吧。”
迷你小手攥紧裤缝，不知所措：“选择？”
“这道门，我就不修了。”
族长侧垮一步，站在空荡的门框旁：“踏出门槛后，走向锻炉，还是走向山脉，你想好后再决定。”
迷你一步步挪到门口，脚尖向着山脉，小心翼翼瞥族长的脸色。
族长深长叹息，从怀中取出一个本子。
“本来准备送给你，用来记录锻造武器经验。”族长手指拂过手记本封皮，递给迷你，“但我猜，你会记录些别的。”
迷你接过来：“谢谢麻麻！”
“你走的这条路，注定无法被矮人理解，也与下一任矮人族族长的位置距离越来越远。”
迷你低头，等着下一轮训斥。
“但你记住，你是现任族长的女儿。”
有股力量从迷你背后推了一把，迷你朝山脉的方向踉跄几步，不敢置信地回头。
“我的女儿不管选择什么，都将成为了不起的矮人。”族长笑了笑，“如果有其他矮人不接受你的选择，你就这样对TA说吧。”
迷你一直强忍的泪终是流了下来。
“麻麻，迷你要出门啦，你今天锻造也要加油。”
“路上小心。”
“嗯！”迷你一路抹着眼泪，走入山脉，闻着漫山遍野草药的清新气息，翻开手记本。
她在空白的本子里写下第一行字：
‘坚固城邦是矮人族的第一道防线，强健体质是矮人族的第二道防线，那么迷你来当第三道防线。’
“函函，迷你也要和艾尔一样，像你守护崽崽那样守护我们的家园。”
迷你抱紧手记本，酒窝深陷：
“你也很为迷你骄傲吧？”
*
诺里斯王国。
魔法学院每周有一个休息日，每到这一天，有人欢喜有人忧。
“吼——”
还没见到身影，街上的人族已经听到欢腾的巨龙吼声。
他们齐刷刷看向声源，一个深褐色小点由远及近，咋咋唬唬地飞来最热闹的街区。
“嘶，灾厄之龙怎么又来了？”
“魔法学院到了放假日吗？”
“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放假啊，魔法学院！”
人族连忙贴着墙站，给旋风一样的龙宝让出通道。
“嗷？”
龙宝飞到一半，突然急刹车，拐弯到一个人族面前。
“怎，怎么了，巨龙阁下？”
“唬……”龙宝对着那人肩膀上的“灾厄火光”呲牙低吼。
人族眼疾手快收起“灾厄火光”，给龙宝陪笑：“这种假龙哪有您威风，哈哈，它根本抢不了您的风头！”
“嗷？”
“千真万确！”
龙宝哼一声，昂起小脑袋飞走了。
其他人族连忙收起各自的“灾厄火光”。
这条街上要是出现比这位更靓的龙，灾厄，就真该降临了……
不过，最忙的人，是烤肉店铺的老板。
“快！把这些都收回去！”
老板左手拎烤魔鸡，右手拎烤魔猪，急忙将摆在店铺外的肉都转移回店里。
“吼吼！”远远就闻到这里的香味啦！
一阵深褐色的风席卷烤肉店。
老板只觉手中一轻，低头，手里拿的烤肉，连根骨头都没剩下。
“嗝！”
龙宝躺在店铺门口，翅膀拍着肚子：“嗷嗷！”不错，你的厨艺一如既往，烤得外焦里嫩，好吃！
“你，你……”老板差点咬碎牙，“您吃得还满意吗？”
龙宝期待地张开嘴：“嗷！”意思是还有肉？
“没了，一头都没有了。”
“嗷……”龙宝失望地挠了挠地，飞起来。
“等一下，巨龙阁下。”老板搓着手，“那些烤肉只收您成本价。”
龙宝点头：“吼。”你等我一会儿。
老板眼睁睁看着它以小形态飞远，几分钟后，又以原形态飞了回来。
巨龙如乌云一般笼罩在街区上方。
它爪子一松，“咚！咚！”几声，几头活蹦乱跳的魔猪和魔鸡跌落在烤肉店铺前。
巨龙沉厚嗓音令大地颤抖：“吼。”
给你，成本。
老板一脸呆滞：“成本价，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好意思啊老板。”骨手上放着一枚金币，伸向老板，“它们巨龙语里估计没有这个用法。”
“亡灵法师大人！”
老板感动得接过来金币：“您简直是小天使！”
灵魂之火疑惑地抖动，小骷髅不解：“但我是魔族才对。”
“呃，我的意思是……”
“它们魔族语里估计没有这个用法。”一道清冷声线插话。
老板被压迫感震慑：“龙骑士大人？”
旺财拿出金币，面无表情：“要一只烤魔鸡。”
“已经全部‘卖’完了。”老板眼神往上方的巨龙身上瞟，疯狂暗示。
旺财眉峰一敛，握上誓约短剑。
老板吓得坐到地上：“真没了！”
“旺财，你要干什么？”小骷髅拉住旺财手臂。
剑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挥舞，旺财收剑时，刚才龙宝扔下来的一只魔鸡已经被处理干净。
“……”老板欲哭无泪，“好，我这就现烤。”
“嗷嗷！”
龙宝变回小形态，飞到小骷髅肩胛骨上：“旺财，小骷髅，你们也来吃烤肉？”
三只崽面面相觑。
小骷髅急促抽气，惊飞了肩上的龙宝：“不对，咱们三个都在这里，就说明——”
函函身边没崽保护了！
它们急匆匆赶往同一方向。
“哎？”老板抓着魔鸡，“鸡还烤吗？”
……
江函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在地球时，为了不错过小朋友的需求，托管班里的老师们都有一项特技——
能从一堆小朋友当中，找到那双盯着自己看的眼睛。
所以现在，江函的直觉笃定，自己被盯上了。
他猛地回头。
人群来来往往，不少冒险者戴着遮掩面部的装备，没有驻足观察自己的可疑人族。
“？”江函转身，加快脚步。
背后的那双眼睛，仍然存在。
江函手指摸上魔法卷轴，随时准备逃跑。
到底是谁？他惹了什么人吗？
专门选这个时间跟踪，对方难道知道三只崽现在都不在他身边？
怎么会有人族，这么了解他？
那道紧逼的视线距离越来越近……
“吼！”
突如其来的巨龙叫吼驱散人群。
一只小白团子从江函裤腿爬上，钻到他颈窝：
“呜？”
“……嗯，我没事。”
江函指尖摸了摸旺财，漫无目的地观察人群四散。
那道视线消失了。
被跟踪，只是错觉吗？
……
1号工作人员走进拍卖会场。
她解下遮脸的装备，无面面具暴露在空气中。
推开拍卖台后方的小门，她走进了特殊装置的范围。
这里隔绝一切魔法的探测。
“大人。”1号朝那道干瘦的身影低头，“还是没找到下手机会，他被那三个生物护得很紧。”
一只大手轰然抓住她的面具。
那只手瘦得皮肤皱巴巴贴紧骨头，如同枯叶。
1号明明被抓住面具，却像是被扼住喉咙一样难以呼吸：“大，大人……”
“咔嚓。”
那只手一用力，面具裂成碎片。
“大人”单眼被皮革眼罩遮盖，另一只眼睛阴鸷地扫过1号脸上的魔法纹路：“没用的东西，我赐予你力量还不如给一头汪汪兽。”
1号一懵：“您还养了汪汪兽？”
满是褶皱的脸连皱眉都不大明显，“大人”暗怒：“你最好给我带回来点有用信息。”
“经过我这一段时间的观察，那三个生物并不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但至少会留一个保护他，就连它们当助教的课程时间都会错开。”
1号总结道：“他自身肯定也有保命卷轴，以我的实力，杀不掉他。”
她注意到“大人”脸色阴沉，连忙转移话题：“大人，既然一时解决不掉他，为什么不从简单一点的开始针对呢？”
她放低声音：“像千年前那样，先打击最好欺负的精灵族和矮人族！”
“那两个种族，今非昔比。”“大人”啧了一声，“出了两个很棘手的存在。”
1号疑惑：“我知道精灵族那边有‘森林魔女’碍事，但矮人族？”
“近几十年，矮人族像是有了守护神，所有漏洞都被填补了。”
“啊？投毒药，毒晕矮人，然后抓去买卖，这招不管用了吗？”
“对。”“大人”语气烦闷，“就算毒药消失，那处也没有被毒晕的矮人，似乎每次都运气很好地及时获救。”
“还有这种巧合？”1号傻眼，“那在城邦薄弱处悄悄破出缝隙呢？”
“那些薄弱处不知何时，被涂上一层加强药剂，固若金汤。”
“！？”
1号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对劲，大人，一定有个心思深沉、老谋深算的矮人在针对咱们！”——
作者有话说：迷你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迷你吗？
第74章
当药剂师, 与迷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她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山脉中疯玩，要留心每一株植物，辨认它们的品种, 再判定是否要采集炼药用。
“真的和师傅教的一样, 这两种虽然长得很像，但一种根茎偏红, 另一种偏粉！”
迷你蹲在草边, 拿出手记本，认认真真将这个知识点记录上去。
‘函函, 麻麻送给迷你一本很漂亮的手记本！你看！’
‘呃。’当时江函错愕又惊喜的表情, 迷你记得很清楚, ‘迷你，你准备在上面记些什么？’
‘不知道。’
‘把所有关于药剂的知识记录下来, 怎么样？’
‘可是那些知识迷你能全部背下来, 师傅教的内容也听一遍就记住了, 不需要记录呀。’
‘可以当成一种巩固。’江函语气颇为微妙, ‘要是哪天有人想了解这些知识，迷你可以直接给他这本手记，就不需要迷你一句句教了。’
‘有道理, 迷你听函函的！’
“嗯, 都要写下来。”迷你写完，合上手记本。
她顺着山脉一直走, 路尽头是矮人族城邦的边缘防御台。
“咦？”迷你摸了摸防御台上的裂缝, “这边的防御装置怎么也出问题了？”
她如以往一样, 炼制强化药剂，仔细地涂抹在破损处，传说级强化药剂效果惊人, 就算有人对着裂缝攻击，都不可能摧毁这座防御台。
“迷你今天又做了件好事！”
她挥舞着双臂庆祝：“一会儿见函函的时候，要函函夸夸！……嗯？”
断断续续的呻/吟打断她的好心情。
“嘶，好难受……头太晕了……”
迷你钻在草丛中观察，见那些痛呼是一个矮人发出的，连忙跑过去。
“你还好吗？”迷你拍拍对方，“能听到迷你说话吗？”
“呃……”浓密胡子也挡不住矮人脸上的痛色，“别吵，让我睡一觉。”
“忍一下，迷你帮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迷你快速检查：“中毒了，炼解毒药剂马上就能炼好，稍等。”
“不要管我。”矮人意识昏沉，“毒不死我，我睡一觉就好了。”
“但是这一觉会睡得很难受，迷你体验过。”迷你念出炼药咒语，将药剂滴进矮人嘴里。
仅仅几秒，矮人眼神从朦胧恢复清明。
迷你笑起来：“现在不痛了吧？”
“你是，族长的女儿？”矮人回味着嘴里药剂的苦涩，“你真的在当药剂师！？”
酒窝淡了一些，迷你揪着手里的草药：“嗯。”
“其实你也知道的，那点毒吃不死我，何必帮我炼药？”
“那种毒虽然死不了，但会让矮人昏迷很长很长时间。”迷你小声，“迷你担心。”
“好吧。”
矮人仍是一副不理解的神情，摇着头起身：“真不懂族长怎么没好好劝你，矮人族明明能出一位载入史册的锻造者。”
“等一下。”
“？”矮人回头。
“迷你帮了你。”迷你抿着嘴角，“要说谢谢。”
“……谢谢。”
目送矮人离开的背影，迷你抖了抖衣服上粘的草屑。
一张张与那个矮人相似的表情像PPT放映，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闪现。
迷你使劲甩了甩头：“不要想这些了！”
“从迷你的脑袋里出去！”
“听话啊，快忘掉！”
“……迷你？”
“！”一道润泽声线涤荡迷你所有负面情绪。
“函函！”迷你扑到江函身上，“迷你好想你！”
江函手里捧着一份甜点，单臂把她抱上来：“迷你今天做好事了吗？”
迷你重重点头。
江函递给她甜点：“这是给小药剂师的奖励，真棒。”
迷你被哄得忽略所有不开心，任甜品在舌尖化开，眼睛都享受得眯成一条缝：“艾尔呢？”
江函：“艾尔说她发现个虐待同族的坏人，要抓紧去救。”
迷你用勺子戳了戳甜品，走神道：“艾尔好厉害，一直坚持做她认定的事，从不动摇……”
江函敏感地察觉到自家崽情绪不对：“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迷你只是过了很寻常的一天。”迷你脑袋埋进江函颈窝，蹭了蹭，“要是迷你和其他人一样，能忘记这些寻常的日子，该多好啊？”
江函神情一震。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喝酒吗？’
‘记忆带给我的压力，让我时常处于崩溃边缘。酒精或多或少能麻痹我的记忆能力。’
‘记忆强，其实是一种很危险的能力。’
冒险者公会会长的话一直在江函耳边，挥散不去。
江函观察迷你的微表情：“今天发生了迷你想要忘记的事情？”
“就是，一些细节。”
迷你吞吞吐吐，“那个矮人问我是不是药剂师时，皱着眉凝视我，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和上一个被救的矮人表情一模一样，上上一个稍有不同，用可怜的目光看我……”
迷你详细地描述出了每一个矮人眼神。
江函抱紧她，眼角泛起心疼。
迷你和会长虽然都有超强记忆，但迷你的能力更“变态”。
她连不经意用余光瞥到的小细节都能瞬间记忆，并且这份记忆将牢固地扎根在记忆深处。
每一件小事、每一次体验、每一份情绪，不管她是否想保留，都随时可能重新浮现。
“函函，其实我不想一遍遍地纠结，但‘迷你这件事做得好不好’‘麻麻会不会因为迷你失望’‘又有矮人用那种眼光看迷你了’，这些想法被记得清清楚楚。”
鸦青色睫毛颤抖着，迷你无措地倾诉。
遗忘也属于对自身的一种保护机制。
悲伤过后，一般会随着时间被遗忘、被消化。
但超忆症会将那些痛苦不断重现，一点点累积，迷你只能困惑在过载的情绪中，焦虑而疲惫。
江函抱紧迷你：“迷你，你知道艾尔的魔法教师在哪里工作吗？”
“魔法图书馆！”记忆问题根本难不倒迷你。
“没错，我觉得，迷你也可以将大脑打造成一座图书馆。”
“？”迷你摸出那本手记，“但迷你只有一本书。”
“你的每一次情绪起伏，都是一本书。”江函解释道，“然后给不同类型的情绪分类，放到不同书架上，就像图书馆管理者那样，编排索引。”
迷你眼神直愣愣的，像是正在按照江函讲的实践：“要分好多好多书架呢！”
“嗯，既然这座记忆图书馆无法遗忘任何一本书籍，那你就管理阅览时间，绕过‘难过’‘焦虑’那些书架，在‘舒适’‘愉悦’的书架前驻足。”
迷你点点头，神情恍惚地沉入意识中。
一个小迷你扛着铁锤，在图书馆门口钉上“迷你的专属记忆图书馆”字样，朝身后的一群小迷你挥手：
‘冲！’
小迷你们迈着小短腿，匆匆忙忙跑进图书馆。
她们各自搬着一摞书，给这些书归类，分别放到合适的书架上。
1号小迷你路过其中一个书架，五官皱成一团：‘怎么还有叫绝望的书架？’
‘你忘啦？上次不小心吃到剧毒蘑菇，躺在石头上等死的时候。’2号小迷你将一本书放入绝望书架。
3号小迷你扁着嘴：‘迷你以后要离这个书架远远的。’
4号小迷你上前安慰大家：‘没关系，最绝望的那次，函函还是抢在死亡之前找到了迷你，不是吗？’
‘对啊对啊！’一群小迷你叽叽喳喳。
她们手拉着手，围到其中一个书架旁。
那是名为“函函”的书架。
也是整座图书馆中最大、书籍挤得最满的书架。
‘还是有点小，好多关于函函的情绪还没往里放呢。’
‘那咱们将它改大一些？’
‘好！’
这一定是西幻大陆布局最奇葩的图书馆，正中间放一个巨型书架，而其他小书架靠着墙围成一圈，像不重要的装饰品。
小迷你们倒是对这种布局满意至极：‘每次走进图书馆，第一眼就会看到函函啦！’
‘迷你收回想要遗忘的话。’她们眼睛亮晶晶，‘与函函相处的细节，迷你要全部记清楚！’
“函函，迷你做到了！”
迷你眼神变得清醒，头凑近江函手臂，求夸夸：“图书馆建成啦。”
江函顺着她辫子摸了摸：“迷你馆长，对自己的图书馆还满意吗？”
迷你煞有其事地思考：“满意。”
江函轻笑道：“看来是一座漂亮、敞亮的图书馆。”
“不是的。”迷你吃了一大口甜点，嗓音甜滋滋，“其实是一座温暖、治愈的图书馆！”
*
拍卖会场。
“只要再吸取一些生命之力，我就能完全恢复实力。”皮革眼罩后隐隐泛出暗光。
“大人，您选择哪个种族吸取生命之力？”
1号在桌上铺开西幻大陆的地图，在龙岛的位置画一个叉：“首先，巨龙实力太强，不能轻易闯入。”
干枯的指尖点上蛮荒之地：“如果兽人爆发内乱，将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有个叫‘单挑狂’的，硬是将它们部落间关系稳定住了。”1号叹着气画叉，“蛮荒之地也不能选，要不然，黑暗之地？”
“大人”单眼看过来，一副“你认真的？”神情：
“黑暗之地不倒吸我的生命力就不错了。”
“也是。”1号讪讪一笑，“人族呢？”
“人族实力并不强，但变数太多。”
“您指的是在魔法学院当助教的灾厄之龙、龙骑士和亡灵法师？”
“不仅如此。”“大人”脸皮扯了扯，“我怀疑人族隐藏了传说级实力。”
“什么？还藏了底牌？”1号在地图上的诺里斯王国画一个问号，“那剩下的就是——”
魔兽森林深处的精灵族、矮人族山脉的矮人族、深海的人鱼族。
“大人，这三处都有极其丰富的生命力，从哪一个开始动手呢？”
沉吟如同黑暗中的迅速靠近的幽灵，地图上某处被暗色火焰灼烧……
*
“嗯？”
迷你停下采草药的动作，倾听耳边凭空出现的声音：
“这是，传音魔法？”
没听说函函要和她连接传音魔法呀。
迷你犹豫着接通传音。
对面传来了一道陌生声音……
第75章
诺里斯王国中心, 会议厅。
霍尔、优娜推开会议厅，空气中充斥酒精气味。
看都不用看，他们直接称呼对方：“会长, 来这么早？”
“给徒弟上完课, 正好赶过来。”冒险者公会会长收起酒壶。
霍尔和优娜坐到他对面，不敢置信：“你这个老顽固之前怎么也不肯教别人, 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会长笑眯眯：“遇到了有缘的徒弟。”
“有多有缘？”
会长神秘兮兮：“没有她, 就没有我。”
优娜恍然大悟：“你母亲想学药剂？”
“……”会长尴尬地摸了摸络腮胡，“不是, 这个徒弟对我有救命之恩, 总算得以报恩, 也算解了二十年来的心结。”
“怪不得你最近气色很好，原来发生了这么圆满的事。”
“对了, ”会长拿出一些药剂瓶, 从桌面推到两人面前, “刚才忘了让江函带走这些, 你们帮我捎去魔法学院吧。”
霍尔和江函盯着药剂瓶，石化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会长敲了敲桌子：“你们不知道那个学生？叫江函, 常识课的, 他失踪时你们不还着急找吗？”
每一个细节都与“江函”相符，排除了重名可能。
优娜双手拍桌, 猛地站起来：“江函！？”
“对啊。”
优娜捂着额头：“江函上过常识课、剑术课、炼金课……”
“还参加了魔法班的考试。”霍尔及时补充, “而且考了第一。”
“然后你现在告诉我, 他在和你学药剂？”优娜迷茫地笑了出来，“哈！江函竟然没说谎，他那张脸真的有二十岁, 我还以为只有十六七！”
“二十岁的人族，在二十年前救了会长一命？”霍尔掐了掐眉心，“婴儿时期就不平凡。”
“你们误会了。”会长纠正，“江函他……”
“江函怎么了？”
大学士走进会议室，坐到主座：“这两天他没去魔法图书馆找我，没出什么事吧？”
优娜和霍尔对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江函提过要给他的崽找教师。
但怎么做到把这两位都攻略的？
“你也在教江函的崽？”会长扯了一下大学士魔法袍，“巧了吗这不是！”
“不巧。”大学士轻飘飘瞥他一眼，“我的学生聪慧高雅，如皎洁月光，她不可能和你这种邋遢的大胡子学。”
“我的学生活泼可爱，特别有灵气！”会长暴跳如雷，“大胡子怎么了？我学生就喜欢这种类型的老师！”
霍尔和优娜劝架：“行了行了，你们教的应该不是同一只崽。”
“这么热闹？”
金属重靴沉重的脚步踏入会议厅，骑士团的新团长熟稔地打招呼：
“各位，好久不见。”
几人默契地停止刚才的话题，疏离地点头回应。
倒不是他们对团长有什么意见，实在太不熟了。
上一任团长和他们关系不错，猝不及防死掉，这一任新团长又赶鸭子上架一样被填补成会议成员。
他们一点儿都不了解新团长。
但和他们态度相反，新团长自来熟地坐到会长旁边，开玩笑道：
“我就晚来几分钟，你们不会连会议都开完了吧？”
“你说笑了。”大学士语调和念魔法咒语似的，毫无起伏，“召集会议的主角还没到，我们不可能开始会议。”
一听她这副语调，优娜突然困了，打个哈欠：“大学士，召集我们过来的不是你吗？”
“我只是用魔法帮团长发出了召集。”大学士从主位站起来，“团长，坐这里吧。”
“不用换位置了，咱们几个哪里需要讲究这些？”银盔朝正对面的优娜点一下，“对吧？”
优娜眉间蹙起，忍下心底的不适感：“所以团长这次召集会议的原因是？”
团长：“国王陛下下令，让我派出一支人族队伍，前去与矮人族交流。”
这话一出，几人神色各异。
大学士对魔法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霍尔和优娜沉默着思考，会长则反应最大。
“矮人族？”会长尾音变尖，“怎么突然去矮人族？”
团长意味深长的眼神穿透银盔缝隙，落在会长身上：
“怎么这么着急？你有认识的矮人？”
“别岔开话题，要去矮人族交流什么？”
“传达友好态度吧。”团长说，“毕竟只有矮人族，有对付各个种族的精妙武器。”
“？”霍尔顿时察觉到不对劲，“陛下想对付谁？”
“陛下的意思，岂是咱们能揣测的？”团长停顿几秒，“不过大家心里有数，在诺里斯王国待着不走的其他物种，有哪些？”
“砰！”
巨人赫尔剑被拍上会议桌，地板随之震颤，优娜不悦道：
“我们魔法学院的助教，由不得其他人族管理。”
“别激动啊优娜，我又没说具体是谁。”隔着银盔，团长与优娜对上视线。
优娜瞳孔一缩。
“总之，陛下的命令，我只能遵从，我随机选了一些人族，组建去矮人族的队伍。”
团长将几份名单分发给几人：“你们负责通知这些人。”
说完，他起身，点头示意：
“那么，散会。”
重靴踏地声逐渐远去。
霍尔拿起桌上的名单，刚要看，被优娜拍了一下。
“霍尔，有事和你商量。”优娜低声留下这句话，匆忙走出会议厅。
“？”霍尔仓促对大学士和会长道别，追了出去，“怎么了？”
“霍尔，新团长不对。”
“此举确实不对，三位助教在魔法学院从不会伤害……”
“和这件事无关。”优娜肌肉绷得和石头一样，“这个新团长，分明就是上一任团长！”
霍尔头皮瞬间发麻：“什么？”
“我刚才和他对上了视线，之前在圣剑骑士厅的时候，也和旧团长对视过，今天看到的这双眼睛，和死了的旧团长一模一样。”
霍尔谨慎地环顾周围，确保没有其他人：“隔着头盔，你能看清什么？”
骑士们戴的头盔上面仅有一条细缝，连剑都刺不进去。
经过特殊的魔法处理，骑士能从那条细缝看到外面，但从外面，绝对看不清骑士长相。
“霍尔，不要小看剑士的眼力。”
优娜笃定道：“卡西安王子殿下赐予我传说级实力后，我的五感远超正常人族。”
“但这怎么可能呢？”霍尔百思不得其解，“说不定只是眼型长得像，看岔了吧。”
“不可能看错，眼睛长得再像，又怎么可能连眼睛旁边的胎记都完全一样？”
“胎记？”
“没错。”优娜在自己眼睛周围比划，“像这样，一道一道，盘根错节，哦对了，那些胎记还有与魔法相似的流动感。”
霍尔怔愣，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往出冒：
“只有单边眼睛有吗？”
优娜点头：“你怎么知道？”
“那不是什么胎记啊，优娜……”
一股寒意顺着霍尔脊柱攀升：“是脸上的魔法纹路。”
‘嗯，很遗憾，你们找错人了。’
‘但寻找方向没错，就在你们身边。’
“原来卡西安王子殿下的提示是这个意思。”霍尔喃喃，“就在咱们身边……”
*
“江函！”
霍尔敲响江函宿舍门：“江函，是我。”
“霍尔老师。”江函开门请他进来，“您怎么来了？”
“嗷嗷！”对啊，我的同事，你怎么来了？
龙宝毫不客气地飞上霍尔脑袋，爪子刨了刨他头发：
“吼！”要一起讨论下次实战课怎么修理魔法班那帮小捣蛋吗？
“霍尔老师！”小骷髅乖巧地打招呼，“您好啊。”
“您好！”霍尔顶着鸡窝一样的发型，“江函你这里一如既往地热闹。”
江函把他头上的龙宝抓回来，不好意思道：“要不我给您重新理个发型？”
“不用。”霍尔随手抓几下头发，拿出一份名单。
“组建前往矮人族交流的小队？”江函接过名单，扫了一遍，发现上面有自己的名字，“让我去矮人族吗？”
“对，但……”
“吼！”去矮人族好啊，找迷你妹妹！
不等霍尔说完话，龙宝已经兴奋地鼻孔喷气。
它飞到床底，那里藏着它到人族以来积攒的“宝贝山”。
有大学士给的，有尼科尔谈合作后给的，还有从四面八方收集来不值钱但够亮的……
“嗷。”我先收拾一下行李，这块得带上，这块我喜欢，也得带……嗯，那块也要带！
小骷髅也跟着收拾自己行李。
它在衣架旁仔细挑选：“第一次见妹妹要给她留个好印象，穿这件会不会太正式了？要不穿日常风格的？”
旺财叼起唯一家当——誓约短剑，飞速跑到江函身边：
“呜。”我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江函摸了摸毛茸茸的狼头，迟疑道：“霍尔老师，王国为什么突然派人去矮人族？”
“关于这点，也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霍尔正色：“江函，我建议你别去。”
……
前往矮人族的队伍集结当天。
“各位人族，我是大家的领队。”一名骑士拿出名单，“接下来，开始点名。”
名单里有一部分骑士，一部分冒险者，还有一些魔法学院的学生。
大家边回应点名，边聚在一起感慨被选中有多么幸运。
不仅能一睹矮人族城邦的风采，王国还奖励了他们不少金币。
“下一个，江函。”
骑士等了几秒，却没听到应答：“江函？到了吗？”
“到。”
略显生硬的发音从一名穿校服的人族嘴里发出，他肩上的“灾厄火光”鳞片似乎比其他人的更加细致。
骑士上下扫视了一会儿江函，才继续点名。
“嗷嗷。”函函，我总觉得那个骑士心里在想：鱼上钩喽！
龙宝轻声哼哼，挠了挠爪子下硬邦邦的肩膀：
“嗷。”这也是咱们该说的，对吧？
“江函”眨了下眼睛，眼神呆滞，没有丝毫回应。
第76章
领队骑士带着这支东拼西凑的队伍, 走出诺里斯王国，前往矮人族山脉的方向。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着队伍行走的“江函”, 以及“江函”肩上的“假龙”, 终于放心。
“那个叫江函的很配合队伍呀，不懂团长为什么一直叮嘱我看紧他……”
骑士嘟嘟囔囔着, 写下一张纸条, 塞进飞鸟魔兽爪子里。
飞鸟魔兽振翅，飞回诺里斯王国。
落在正在重建的圣剑骑士厅旁。
“哒。”重靴落定。
骑士团团长展开那张纸条——‘团长, 江函已跟随我离开诺里斯王国。’
暗色火焰从团长指尖燃上纸条。
“人族最大的变数已经被引开。”团长朝虚空躬身, “大人。”
干裂如荒漠的声线从空中虚影中传出：“开始行动吧。”
“是。”
银盔下, 密布团长半张脸的魔法纹路启动，将力量注入他体内。
“嘶！”团长突然被某样东西灼伤。
“把那种吸引光元素之力的武器扔了。”被称作“大人”的虚影, 单眼覆盖深色皮革眼罩, 讥讽道, “还真当自己是正义的骑士团团长？”
“是。”团长毫不犹豫抽出圣剑, 扔进圣剑骑士厅。
“去吧。”
“大人”眺望魔兽森林的方向：“趁他们注意力被吸引向矮人族，帮我把生命之树里的生命力抽过来。”
“是。”
‘大人，这三处都有极其丰富的生命力, 从哪一个开始动手呢？’
‘精灵族。’
“呼呼！”
圣剑骑士厅不远处, 街角暗处，一只纯白色小狼耸动鼻子, 发现那道诡异黑影的气味突然消失了。
它伏低身体, 不远不近跟上独自离开的团长, 完美展现兽人族擅长的隐匿技能。
‘函函。’
旺财在传音魔法中报告：‘团长丢下圣剑，一个人走出了城门。’
‘丢下了圣剑？’江函疑惑，‘还有什么异常吗？’
‘有。’
小白狼对着团长嗅了嗅, 脸上毛毛都皱了起来：
‘团长身上气味变了，实力也陡然增强，现在的他如果再与我单挑，嗯……我说不定会输。’
这是旺财第一次没有单挑必赢的信心。
江函沉声：‘旺财，跟踪的时候离远一些，千万不要被发觉。’
‘嗯。’
江函暂停传音魔法，睁开眼睛。
霍尔、优娜、尤金立马紧张问道：“怎么样？”
“团长应该要开始行动了。”江函垂眸，“他实力被提升到了旺财之上。”
“比龙骑士大人还强！？”
霍尔倒抽凉气：“那些魔法纹路里蕴藏的力量，简直不可思议。”
“好消息是他没有攻击人族的意思。”江函转达道，“他出了诺里斯王国。”
尤金扶了扶黄铜镜框，忧心道：“那很有可能要对其他种族动手，咱们怎么办？”
“当然要保护大家！”小骷髅积极举手，“有些战斗力不强的种族，需要咱们帮忙。”
江函点头：“我和小骷髅去找旺财会和。”
优娜被战斗因子冲红了眼睛：“带我一个！我和龙骑士一起揍扁那个死而复生的活死人！”
“优娜。”霍尔拉住她手臂，“那人族这边就没有传说级保护了。”
尤金也劝说：“是啊，你们两个先留下来保护人族吧。”
“可我不放心江函啊，他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本该由咱们教师保护他！”
“优娜老师，谢谢您。”江函对她笑道，“要是有危险，我会向你们请求支援的。”
“千万别逞强。”
“优娜老师，放心吧。”小骷髅亡灵之火烈烈燃烧，“就算函函死了，我也能把它的亡灵召唤出来，活能见人死能见骷髅！”
“……”优娜嘴唇颤抖。
这下更不放心了。
……
自从发现团长有问题，江函和教师们连夜商量对策。
虽说派队伍去矮人族是国王的命令，但由团长传达，他们不得不心生怀疑。
尤其是随机名单还随机到了江函头上。
去，怕调虎离山；不去，怕打草惊蛇。
所以江函决定：去，但不亲自去。
揭掉旺财通缉令时艾尔用魔法制造的两个假人给了他灵感，他便找了根木头，让艾尔帮忙施加幻象魔法。
变出来的假“江函”惟妙惟肖，如果忽略无神的双眼，简直就是江函本函。
最终计划是这样的：崽崽们兵分三路。
龙宝站在假江函肩上，让骑士团确信那就是江函；
旺财跟踪团长；
小骷髅留在真江函身边，随时支援。
“函函，咱们两个为什么不和旺财一起跟踪团长？”
走出城门，没有其他人族的目光，小骷髅大剌剌坐在江函肩膀上，摇晃骨腿。
“咱们不如旺财的隐匿能力强，恐怕会被发现。”江函迟迟没有撕开加速卷轴，“现在也不能太快追上去。”
“哦，有道理。”小骷髅指着前方，“旺财指引咱们往那边走吗？”
“对。”
“那不就是魔兽森林的方向吗？”
江函眼睫一颤，没有回答。
小骷髅愤愤道：“要是团长想欺负精灵族，艾尔肯定能制止他！艾尔在森林里所向披靡！”
目前解锁的五只崽都有极高战力值，但类型不一样。
大崽：龙宝
优势：体型最大，能飞行，鳞片厚，龙炎一出天昏地暗；
劣势：一动手就会造成大规模破坏，无法精准攻击。
二崽：旺财
优势：擅长隐匿，剑术拉满，有两种形态可切换；
劣势：主要进行单体攻击，应对强力魔法会吃力。
三崽：小骷髅
优势：大范围召集亡灵，大范围诅咒之力；
劣势：只能靠AOE技能打伤害，害怕光属性武器。
四崽：艾尔
优势：魔法天赋拉满，攻击、防御、加速、治疗、幻境……技能全面；
劣势：本体是脆皮魔法师，血条薄。
五崽：迷你
优势：？
劣势：？
“团长是剑士，有点克制艾尔。”江函忧虑道，“可以的话，最好不要爆发战斗。”
小骷髅：“那咱们要不然趁现在把团长抓起来？”
“团长脸上既然有魔法纹路，就说明他和‘猩红教团’的成员一样，被幕后黑手操控、利用。”江函摇头，“得通过团长，找出那个使坏的种族。”
想到这，江函将小骷髅放到地上：“你先带着我往魔兽森林走，我去提醒一下艾尔。”
“嗯嗯。”
小骷髅变回两米高的骷髅架子，穿着碎花边公主裙，一把将江函公主抱起来。
“哎呀，我的骨头会不会硌得函函睡不着？”
它低头，观察江函的安静睡颜，这才放心地向前走：“幸好函函睡眠质量好。”
小骷髅一到安静的氛围，嘴就闲不下来，它对着骨手抱着的江函唱：
“睡吧～睡吧～西幻大陆的月光抚慰你的疲惫……函函？”
灵魂之火突然对上了江函瞪大的眼睛。
“函函，你不是去见艾尔吗？快睡呀。”
“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了一股邪恶的能量。”江函打了个寒战，“突然就醒过来了。”
“有我保护你呢，怎么可能有邪恶的能……”小骷髅越说，音量越低。
该不会是它把函函唱醒的吧？
怎么可能呢？它唱的可是西幻大陆最温柔的曲调，大家都用这首歌哄小孩子睡觉的！
小骷髅迟疑。
但它曾经靠赞歌把宴会厅唱空过，战绩可查。
“函函，你可能被凉风吹了一下。”小骷髅心虚道，“再试着睡睡呢？”
“好。”江函意识沉入APP。
这一次，连小骷髅碎碎念聊天，都没有吵醒他。
“以后真的不能再随便开腔了。”小骷髅颇为郁闷，但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没关系，等抓住坏人，我对着TA唱个爽好了。”
*
“嘶……”
拍卖会场，隔绝魔法探测的房间内，骤然出现一声抽气。
“大人，您没事吧？”1号关心地看过去。
“大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总觉得有股邪恶的能量。”
1号诧异：“能有您邪恶？”
“……”“大人”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要是再管不住这张乱说话的嘴，我就重新挑个‘1号’，想提升实力的人族多的是。”
“对不起！”
1号做出封自己嘴的手势，那道恐怖的压迫感才从她身上移开。
“呼……”1号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心里满是委屈——
怎么每次说实话都会被大人训？
*
前往矮人族山脉的路上。
“天黑了，在这里休息一晚吧。”领队骑士停下脚步，“明天再赶路。”
队伍里的人族纷纷表示赞同。
休息下来后，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介绍自己。
也有人来到“江函”身边：“哇，你的‘灾厄火光’鳞片在暗色中还有一层荧光，太酷了！”
“江函”慢了一拍才回答：“谢谢。”
“你在哪家商铺买的？贵不贵？它的火魔法阵耐用吗？”
领队的骑士拍上那人肩膀：“嘘，有人已经睡着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要继续行程。”
“哦哦。”那人识趣地安静下来。
领队骑士眼神在“江函”肩上的“灾厄火光”顿了顿，意味深长。
因为团长的交待，他得知了这是真正的灾厄之龙。
这种“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只有自己知道真相”的感觉十分良好，领队骑士啧啧几声，用气音道：
“我知道你的秘密。”
哟，觉得你懂了？
龙宝简直想为他拍一拍翅膀，然后大笑着飞到空中嚎叫。
骑士还没装够，摇头晃脑地留下一句：
“假龙不假～”
还挺有文化呢？
龙宝朝爪子下的“江函”扫一眼，也学着摇头晃脑：
“真人不真～”
第77章
APP的虚幻空间内。
“函函！”
两块香香软软小蛋糕扑到江函身上, 高一些的艾尔挂在他脖子上，矮一些的迷你挂到手臂上：
“函函，今天没有好吃的吗？”
“下次给你们带, 今天我要和其他崽们追坏人。”
“那还是追坏人要紧。”迷你严肃地绷着脸, “迷你可以摘野果吃，但不能给坏人吃好果子。”
江函忍俊不禁：“迷你, 我和艾尔说几句话, 下次来再继续上药剂课。”
迷你大肚地挥挥手：“没问题，那迷你先去和朋友聊天啦。”
“朋友？其他矮人吗？”
“迷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种族。”迷你捏了捏辫子尖尖, “朋友不爱说话, 从不主动介绍自己。”
“？”江函立马开始担心了, “矮人族山脉里还有其他智慧种族吗？”
“朋友不住在矮人族山脉。”
“那怎么交到的朋友？”
“传音魔法！”迷你酒窝深深印在脸颊，“我们有缘吧, 从天而降的传音魔法把我们连接起来了！”
江函傻眼：“对方没有向你要武器、药剂之类的吧？没有忽悠你出矮人族山脉吧？”
“函函你把我朋友想成什么啦？”迷你叉腰, “他只会沉默着听我分享生活中有趣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人……”江函百思不得其解, “迷你, 咱们下次再谈这事。”
他转向艾尔：“艾尔没什么瞒着我的事吧？”
艾尔目光躲闪，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
“？”江函微笑。
艾尔像个泄气的气球：“好吧，其实我上次说出魔兽森林找坏人是骗函函的, 我特别想见函函, 就偷偷去了诺里斯王国。”
江函想到在酒馆与艾尔的第一次见面，心中的气顿时消散：“现在呢？平安回到魔兽森林了吗？”
“嗯, 有朋友送我回来了。”
江函眼角一抽：“也是朋友？”
“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其他的称呼他。”金发王子的形象浮现在艾尔脑海中, “既不是哥哥也不是弟弟……”
江函很想立马给两只崽上一节《挑选朋友的正确方式》课程。
但现在时间紧迫, 旺财那边还冒着危险跟踪团长。
“艾尔，既然你那边的时间已经经历了去诺里斯王国，那么咱们的时间线马上要重合了。”
艾尔尖耳朵颤动：“很快能在现实中见到函函啦！”
“没错。”江函比划着团长的身高, “我这边的时间线里，有一个这么高、全身盔甲的骑士正在前往魔兽森林。”
“是函函正在追的坏人吗？”
“对。”
藤蔓从艾尔身边破土而出：“函函放心，我看见那个人就帮忙抓起来！”
“一定要小心，他被赐予了诡异的力量，不清楚实力有多强，如果见了他，不要冲动战斗，探一探他到底想干什么。”
“好！”艾尔追问，“经常有骑士来魔兽森林，那个骑士有没有独特的标志？”
江函颔首：“他扔下了圣剑，现在身上没有带剑。”
……
“艾尔大人！”
魔兽森林深处，一头魔猴荡着藤蔓，找到艾尔：“艾尔大人，我发现了，没有剑的骑士。”
“干得好小猴子！”木元素之力亲昵地抱了抱魔猴，“我就知道交给小魔兽们最靠谱了。”
魔猴挠着头，不好意思道：“那人刚刚进入森林。”
“在哪个方向？”
“……”魔猴用怀疑的目光瞄上艾尔，“真的告诉您哪个方向就可以吗？”
艾找路时百分百走回原地尔：“要不还是你带我去吧。”
在接近团长的时候，艾尔便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
她是木元素之力的女儿，像柔风般与森林融为一体。
但魔猴没有隐藏自己。
它攀爬树枝的动静瞬间引起团长警觉：“谁？”
魔猴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艾尔。
艾尔手指放在嘴边，摇了摇头。
魔猴发出一声魔兽叫声，独自跳下树枝，远远盯着团长。
它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不同寻常的强者气息，但它不怕。
魔猴本就以灵巧为长，它一头高阶魔猴，很有把握赶在形势不对前逃走。
况且，眼前的骑士连剑都没有，能对它造成什么威胁？
“高阶魔猴？”
团长一字一顿，仿佛毒蛇嘶嘶吐信子。
魔猴听得背后发凉，转身就往树上跳。
“正好，拿你试一试我现在的实力吧。”银盔下，魔法纹路暗流涌动。
“嗖——”
魔猴刚刚抓上树枝，猛地被身后一只手扼住脖子。
它剧烈挣扎，属于高阶魔兽的力量爆发，爪子下的树枝被捏碎。
但仍然没能逃脱那只手。
团长单手捏着它，像是捏着一只脆弱的小飞虫：“啊，感谢大人，赐予我这等实力！”
他缓缓收紧手指……
“放开它！”藤蔓变成木刺，直冲他手臂刺来。
团长收手，后撤一步躲避，锐利的眼神透过银盔缝隙，锁定发起攻击的艾尔。
“人家小猴子一没挠你二没咬你三没骂你，你对它下死手？”艾尔给魔猴罩了一层治愈魔法。
“森林魔女。”团长一眼认出她的身份，“你怎么会在魔兽森林外围？”
艾尔没好气：“你管我啊，整片森林都是我地盘，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团长：“那正好，你给我带路吧。”
“我凭什么……”
“艾尔大人！”魔猴拉住艾尔衣角，疯狂使眼色，“带路，也不是不行……吧？”
让您带路，这是个趁机饿死他的好机会啊！
以您的本事，还不让给他绕路绕到绝望？
艾尔垮下一张脸，问团长：“你要去哪里？”
“精灵族。”
团长满意地看着艾尔冷下来的表情：“怎么样？你应该最熟悉不过了。”
双方气势在瞬间冲撞，魔猴吓得连连后退。
它知道精灵族是艾尔的逆鳞，这个人族必定会被她拖去折磨！
但出乎它意料，艾尔握紧双拳，藤蔓在她身边跃跃欲试，却并未动手。
艾尔：“你为什么找精灵族？”
“有事。”团长温和有礼，“早听闻精灵们有多么善良，想去称赞一下他们。”
“？”藤蔓快要忍不住了，一点点靠近他，“你要是嘴硬成这样，我可就要怀疑你和魔鸭的亲缘关系了！”
团长无所谓地笑了一声：“难道说你想听我说——我要除掉精灵族？”
他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艾尔听得出，他绝对没有开玩笑。
这个人族，是冲着精灵族来的！
艾尔眼底魔法阵微亮，团长周身长出一圈藤蔓，组建幻境魔法。
艾尔意识沉入自己的幻境中：“人族，欢迎来到我真正的地盘……？”
风吹草动，元素之力凝聚成的飞鸟魔兽时而鸣叫，幻境中一派祥和。
艾尔立于幻境中央，茫然四顾。
这里的生物，怎么只有她一个？
那个人族呢？
……
幻境外，魔猴无聊地挠了挠树皮。
它见识过艾尔如何处置对精灵族有企图的生物，那些生物开始还能稍做挣扎，但被拖入幻境后，就只能尖叫求饶了。
这个穿盔甲的人族进了幻境，结局便已经注定。
“噗。”一双手暴力扯开围在身边的藤蔓。
“！？”魔猴眼睁睁看着团长从艾尔的藤蔓中出来，“你怎么没进幻境？”
“哦，原来这些藤蔓是用来制造幻境的。”团长不慌不忙，“幻境只对生物有效，不是吗？”
一道暗色能量缠绕上团长手臂，他朝艾尔攻击过去：
“我早就死了。”
魔猴冲到沉浸在幻境中的艾尔旁边，使劲摇晃：“艾尔大人，快醒醒！”
艾尔从意识逐渐回笼，睫毛颤了颤，刚刚睁开一条缝，就见对方的攻击已近在咫尺。
糟了。
“唰——”
团长紧急侧开身体，剑刃贴着他脖子擦过去，犀利的剑风破开一道血痕。
诺里斯王国非常重视保护人族的骑士团，给每一个骑士都配备了全套装备。
尤其是团长，一身盔甲由精钢打造，头盔缝隙连剑尖都刺不进去，把要害保护得密不透风。
要说这套盔甲唯一的漏洞——脖颈。
为了让剑士能够灵活转头，脖子外无法被覆盖严密。
团长见过不少找出这个致命缺点的对手，但能瞬间做出判断，并以如此速度坚决刺过来的，他只遇到过一次：
“西幻大陆最强剑士。”
旺财停下冲势，转身，摆出下一次攻击的准备姿势。
“抱歉，叫错了。”团长语气添上几分愤恨，“差点两次都死在你剑下，龙骑士。”
旺财眉峰凌厉：“没受伤吧？”
团长火气直冒：“我上次脖子都被你刺穿了，你有脸问我有没有受伤？杀人诛心！”
“我没事，幸好你来得及时。”艾尔接话，嫌弃地瞥一眼团长，“谁问你了？自作多情。”
团长愣在原地。
他视线依次从艾尔、魔猴身上扫过，相当笃定：“不可能，它绝对在问我，咱们三个之间，它只认识我一个。”
艾尔纠正道：“我们是兄妹。”
团长匪夷所思地指着旺财：“你，和它？兄妹？”
“对啊，它150岁，我50岁，比我大当然是哥哥，又不会变成姐弟。”
“你觉得重点是这个吗？”团长焦虑地走来走去，“大人一直监视着你们，你们两个从来没有接触过才对。”
他指着旺财：“而且你不是和灾厄之龙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旺财兽耳立起来：“我们家族成员比较多。”
团长扶着头盔，不敢置信地踉跄几步，郁闷喃喃：
“大人，您筹备了几千年的计划，竟然被一个散装家庭阻挠至此……”
第78章
魔兽森林外。
江函带着小骷髅, 顺着旺财留下的标记赶路。
“魔兽森林看上去和以往一样平静。”小骷髅灵魂之火摇曳，“我问了周围亡灵，它们也说里面没有进行激烈战斗。”
江函沉吟片刻：“还以为团长要对精灵族动手, 是误会？”
‘函函。’
一直连通的传音魔法中, 响起旺财的声音：‘出事了。’
‘！’江函心提到嗓子眼，‘你和艾尔没事吧？’
‘嗯, 我们躲开了……团长摘下头盔的瞬间, 那些魔法纹路迸发能量，周围十几米的树木全部干枯。’
江函了然：‘他在抽取树木生命力？’
旺财凝重地‘嗯’了一声：‘所以他真正的目标不是精灵族——’
‘是生命之树。’江函与旺财声线重合。
江函撕开加速卷轴, 快速接近旺财那边：‘生命之树在幻境里, 他不知道具体位置吧？’
‘看上去是的。’旺财像是在顶风说话, 咬字艰难，‘但他说自己很快就能找到。’
‘阻止他。’
江函沉声：‘拖一会儿时间, 我马上就到。’
……
“我的森林！”艾尔死死盯着枯萎的树木, 呼吸被愤怒冲得断断续续, “给我住手！”
数不清的藤蔓破空生长, 刺向摘下了头盔的团长。
它们奋力刺穿团长周身环绕的能量，却被一点点抽去生命力，变得越来越无力。
艾尔咬着下唇, 骤然握拳。
已经干枯的藤蔓们彼此环绕, 组成粗壮的木刺，硬生生将那些能量破出一个洞。
团长拿着头盔, 挡住那根木刺：
“白费力气, 被抽取生命力的植物, 不可能再有余力伤到我。”
艾尔勾起嘴角，略一歪头：“谁告诉你，负责解决你的是我？”
“！”团长瞳孔紧缩, 誓约短剑借助木刺破出的能量缺口，畅通无阻地攻了过来。
当身体又一次被旺财的剑穿透，团长突然意识到，这两个真的没撒谎。
如果不是兄妹，怎么能在一句话都没有商量的情况下，配合得这么默契？
“噗呲！”
旺财刺中的位置是人体要害。
团长血流如注，魔法纹路和被誓约短剑散发的冰元素之力凝结。
旺财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回头对艾尔：
“他死而复生过！”
艾尔领会了他的意思，操控木刺，过去补刀。
木刺穿透团长身体后，伸出无数根小刺，牢牢将团长身体锁在上面。
艾尔走到旺财旁边，盯着团长脸上的魔法纹路：
“为了那个叫‘大人’的，落得这副下场，值得吗？”
“当……然。”
气音混合着血从团长嘴里流出：“为了实力，我什么都可以抛弃。血液、生命、灵魂……
只要体验到拥有力量的感觉，一切都值得！”
像是沸水从内部升腾起泡，他身体里竟发出“隆隆”声。
艾尔一惊，下意识给自己和身边的旺财套上保护魔法。
“砰！”
庞大的能量冲击向四面八方，团长的身体和被撑爆的气球似的，爆炸开来……
魔兽森林下起一场“血雨”。
混合着诡异能量的液体大范围洒落。
“嗬！”
小骷髅抬头看到这一幕，连忙变回原形，把江函护在自己骨头下。
“这是什么，抽取生命力的液体？”
江函观察一株被血雨滴上的野草，见草只是晃动几下，这才放心：“还好，不会毁掉森林。”
“吼——”
“！”小骷髅抱着江函翻滚几圈，躲开一棵垂直砸下的树。
江函朝拍倒树的生物看过去——
那是一头低阶魔兽，它眼底透出不正常的暗红，喉咙里翻滚低吼。
“低阶魔兽，可以一爪子拍倒树吗？”
江函脸部肌肉抽动，心底凉了大半：“它被魔化了？”
“吼！”“吼——”
仿佛在验证他的猜想，异样的魔兽吼叫从四面八方传来。
魔兽森林，沦为了魔化魔兽的温床……
*
生命之树幻境内。
一滴滴血红液体从幻境外滴进来。
对精灵无害的东西能直接进入幻境，所以精灵们并不惊慌，只觉奇怪：
“今天下的雨，为什么是红色的？”
“咚！”
幻境遭到重击，剧烈抖动。
“啊！”精灵们纷纷跑到生命之树旁边，抱在一起，“怎么回事？”
“可能是有高阶魔兽在攻击结界。”花精灵强装镇定，“别怕，生命之树的结界和它的根系一般稳固，不可能被魔兽破坏。”
“吼……”
“？”这是美好的幻境中从未出现过的凶猛魔兽声，精灵们惊恐地看过去。
一只松鼠魔兽攀在树上，滴在它身上的红色液体被吸收进体内，温和无害的小小身体开始膨大，牙齿变长、变尖。
它眼泛红光，毫无理智地啃咬周围的一切。
精灵们全身颤抖：“魔化魔兽？”
‘如果幻境里变得不安全了，怎么办？’
艾尔离开精灵族前留下的话，此刻重新在他们耳边响起，振聋发聩。
花精灵长长叹息，睫毛不断颤动：
“其实精灵族知道她没有错，但我们没有踏出保护伞的勇气……”
“吼！”
松鼠魔兽似乎发现了他们，直接从那棵树跳了过来。
花精灵眼底花瓣魔法阵亮起，保护魔法结界在他们周围形成。
然而松鼠魔兽连看都没看他们，嗅了嗅生命之树，仰天大叫：
“吼——”
就像在告诉其他魔兽，生命之树在它这里。
破坏生命之树幻境的动静消停了几秒，紧接着，那些撞击变得更加猛烈而频繁。
幻境剧烈抖动，精灵们站也站不住，东倒西歪。
花精灵扶着生命之树，仿佛被抽走骨骼般无力：“它们冲着生命之树来的！”
……
如果西幻大陆有卫星探测系统，就能看出魔兽森林中，一头头魔化魔兽像是被控制思想，全部涌向森林最深处、生命之树所在位置。
任何一个生物面对这副场景，都无可奈何。
就算实力最强的巨龙飞过来，龙炎储备量也不够消灭数量如此惊人的魔化魔兽。
生命之树落入了无解的必死局面……
但幸运的是，当单独的个体束手无策时，森林里有个人族，能将一群个体团结起来。
【滴滴！】
【是否使用功能“崽崽们团结协作吧”？】
‘是。’
江函躲在一棵树后，看着又一头魔化魔兽朝精灵族的方向狂奔，不由催促：
‘APP，你卡住了？’
【等一下，崽们分布太散，距离又远，连接需要一点时间。】
听着APP一副“别催我，你行你上”的口吻，江函确信了一件事——
养崽APP虽然自称APP，但比起地球上编程出来的程序，它更像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生物。
【滴滴！】
【多崽传讯已连通。】
江函立马拉回自己注意力：‘崽们，听得到吗？’
‘嗷——’
最先回应的，是某头嫌弃假人硌爪子正在思念江函的龙，它急吼吼：
‘来活啦？召必回！’
‘龙宝，你吓得我都耳鸣了！’艾尔还是第一次被吼声突袭，‘魔兽森林的魔兽全部被魔化，它们要攻击生命之树，需要你的帮忙。’
‘这就来！’龙宝降低分贝。
但还没抑制几秒，嗓门就又大了起来：‘笑死，你们真该看看这群人族看见我突然飞起来时的表情，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龙蛋了，哈哈哈！’
‘吞龙蛋？’迷你好奇，‘龙蛋好吃吗？’
‘应该没生物吃过。’小骷髅分析道，‘龙蛋外壳比巨龙的鳞片还硬，破不开。’
艾尔：‘迷你单手能举起压坏称的铁锤，我感觉她徒手能掰开一切。’
小骷髅震惊：‘哇，函函真是不养闲人，都这么强！’
‘口下留龙啊迷你！’龙宝哀嚎，‘我改天去铁翼鬼鸟窝里掏鸟蛋给你吃，放过龙蛋吧。’
迷你来者不拒：‘鸟蛋好吃吗？’
‘你要对我朋友的鸟窝做什么，龙宝？’小骷髅极力劝阻，‘铁翼鬼鸟已经很倒霉了，不能再失去鸟蛋了！’
江函插话：‘大家是不是忘了什么？’
‘哦，对！’龙宝想了起来，‘旺财，怎么就你不说话？’
旺财：‘。’
江函扶额：‘聊天环节暂停，大家快来集合！迷你，你不能出矮人族山脉，是吗？’
‘嗯。’迷你有些失落，‘迷你也想帮忙，但未成年的矮人出不了矮人族城邦。’
‘没关系，交给其他崽崽吧。’
‘嗷！交给我们！’龙宝快速飞行中，‘参与这次行动的崽崽们，跟我报数！一！’
艾尔：‘二！’
小骷髅：‘三！’
‘。’在崽们沉默地催促下，旺财只好出声，‘四。’
……
他们不知道的是，诺里斯王宫偏殿中，一名金发人族正旁听着多崽传讯。
人族带着笑意，无声用嘴型报数：
‘五。’
*
感受到魔兽森林的异动后，尤金第一时间用能力联系会长和大学士。
“数不清的魔化魔兽？”会长在冒险者公会里急得跳了起来，“还有好多冒险者在森林里做任务呢，我得去救他们！”
“数不清的魔化魔兽？”魔法图书馆里的大学士合书，“我一直想探索令魔兽魔化的原因，这是研究的好机会。”
“你们愿意支援就太好了！”尤金松了口气，“刚才和江函通讯的时候，他说很需要你们两个帮忙。”
“行，我们现在就出发。”
会长和大学士一口应下：“你回复江函，一刻不停地用加速魔法的话，大概一天就……”
“不，那样太慢了。”尤金向天上指了一下，“江函说有专机来接你们。”
专机？
会长和大学士探出窗口，仰望天空——
深褐色巨龙看上去很急，在上空不停转圈圈：
“吼——”函函找的救兵是谁？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第79章
大学士和会长战战兢兢上到龙背, 体会到了风驰电掣的感觉。
就算给自身加了保护魔法，风声还是像魔兽对着耳朵咆哮，刮得皮肤生疼。
不过这些小问题都能克服, 让两人感到最尴尬的是——不知道该以什么姿势乘龙。
站姿, 根本站不住，排除。
坐姿, 没有扶手的话坐不稳, 他们本想抓住龙角，被龙宝“哼”了一声后, 再也不敢碰龙角了。
于是他们扒着鳞片, 四肢张开趴在龙背上。
“《龙骑士手记》骗人, 怎么可能在龙背俯瞰风景？”大学士无奈，“我连头都不敢乱动, 担心魔法袍被吹走。”
会长：“没事, 咱们现在的处境看似危险, 其实一点儿都……”
龙宝双翼“呼啦”振动了一下。
它背上两个小人被弹起来, 又手忙脚乱抓紧鳞片，一样东西从会长身上甩飞出去。
“其实一点儿都不安全！”会长回头，尔康手, “不, 我的酒壶！”
大学士劝说：“别管酒了，人还在就是万幸。”
“没有酒, 我的大脑将混乱得无法思考！”会长轻轻拍了拍鳞片, 可怜兮兮询问, “巨龙阁下，我的酒壶……”
“吼。”不捡。
大学士赞成道：“没错，现在咱们在赶时间支援战场, 不管掉了什么，都不可能阻碍巨龙阁下的飞行！”
说话间，大学士魔法袍一抖，从她身上掉出一张硕大的布。
“啊，那是！”
龙宝用余光扫了一眼飞出去的巨幅布，瞳孔顷刻间亮了起来：
“吼！”捡！必须捡！
大学士和会长又体验到了刹车踩到底的感觉。
……
魔兽森林里，江函向APP确认了时间线已经重合后，与艾尔会合。
这还是第一次在崽没有成年的时间段相认。
“艾尔，精灵一般几岁进入成年期？”
“二十岁左右。”被森林的剧变吓到，艾尔说话时不停抖，抱着江函胳膊，“生命之树为精灵进行赞颂仪式后，精灵就能成年了。”
江函恍然大悟。
艾尔停留在成长期的原因，和她离开了精灵族有关。
“必须保护好生命之树。”艾尔目光坚定，“不然精灵族会随它消失。”
江函顺着艾尔目光看过去，一头魔化魔猴被藤蔓交织成的牢笼困住，正在里面大吼着挣扎，想要与其他魔兽一起冲向生命之树。
旺财握紧誓约短剑：“杀了就行。”
“不要！”艾尔紧紧拽住它，“小魔兽们每天陪我玩游戏，都是我的朋友，它们只是被吞噬了理智，不是坏魔兽！”
旺财动作一滞：“那生命之树怎么办？”
艾尔不忍地看着魔化魔猴，手心手背都是肉：“小魔兽和精灵族，我只能选一个保护吗……”
小骷髅轻拍她肩膀：“咱们一起想办法，别急。”
江函观察那头魔猴血红的眼睛，回忆常识课的内容：
“尤金老师讲过，人族历史上几次出现魔化魔兽，都是由所有人族强者合力控制住魔兽，最后骑士团团长给予最后一击。”
小骷髅补充：“龙宝说它还不小心踩爆一头。”
“嗯，如果没有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打败魔化魔兽的关键点在骑士团团长。”
“团长？”艾尔仰头，眨了眨眼，“可是刚才那个爆炸的，就是团长吧？”
小骷髅后知后觉地双手捧下颌骨：“对啊，团长爆炸了！现在怎么办？”
江函口风一转：“或者说，关键点是每一代团长拥有的圣剑。”
旺财兽耳竖起：“光属性武器？”
艾尔也想通了：“魔兽之所以会魔化，是因为被魔族能量控制？要不然不会被圣剑克制。”
“怪不得爆炸的这个团长扔掉了圣剑，他身上有魔族能量！”小骷髅感同身受地抱紧自己，“我懂，我之前被审判之笼抓住的时候，也很讨厌圣剑。”
江函压平嘴角：“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魔族。”
小骷髅全身上下的骨头和卡顿一样，“咯吱咯吱”响，它不安地看看江函，又迅速低头。
亡灵法师，唯一在大众视野露过面的魔族。
当魔族被怀疑，小骷髅就是头号嫌疑骨。
“小骷髅。”江函与灵魂之火对上视线，“你与罪魁祸首同属一个种族，这并不意味着你做了坏事，对不对？”
小骷髅支支吾吾：“我，我没有，见过其他魔，魔，魔族。”
“嗯，但这意味着你是打开局面的钥匙。”
“？”小骷髅疑惑地捏着衣服边。
江函指着藤蔓笼里的魔化魔猴：“魔族能量将它魔化……”
“那把魔族能量抽出来，它说不定能恢复原样！”小骷髅用手骨鼓了鼓掌，“让我试试！”
小骷髅跑到魔猴旁边，对方立马大声嘶吼，似乎在驱赶它这个不速之客。
“你你你别紧张！”小骷髅指骨散出魔族能量。
“吼……。”魔猴的吼叫逐渐平息，赤红双眼盯着那些暗色能量。
“有效果！”艾尔激动道，“我看到小猴子露出正常的表情了！”
小骷髅有了信心，指骨触上魔猴，抽取魔族能量。
刚才还紧紧束缚魔猴的藤蔓笼，逐渐显得宽松起来。
“它体型正在恢复原状。”江函松了口气，“小骷髅，抽出来的魔族能量都进入你身体里了吗？”
“嗯，我现在越来越有精神了！”
等到最后一缕魔族能量钻入小骷髅身体，魔猴迷茫地环顾四周：“吼？”
“小猴子，你刚才被魔化了！”艾尔解除藤蔓魔法，扑到魔猴身上，“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以后找谁玩游戏去？”
“……”魔猴缓了缓神。
艾尔：“你身体怎么僵住了？哪里难受？”
魔猴刚刚开口，突然浑身一颤，将艾尔甩出去，跃上树枝，紧急逃跑。
艾尔：“？”
“吼——”
比魔化魔兽更具压迫感的吼声迅速靠近。
“龙宝，小魔兽又被你吓跑啦！”艾尔催生藤蔓魔法，藤蔓高高伸出树枝，和叫出租车一样左右摇摆。
龙宝找到目标，一爪子降落，踩倒一片树。
“龙宝！”艾尔气得蹦来蹦去，“为什么不变回小形态？我可怜的树啊！”
“嗷嗷。”对不起嘛。
龙宝自知理亏，气势都没刚才那么足了：“吼。”我只是想来个最酷的开场。
它一扭龙身，一条足足比龙背还长的斗篷掀起气流，其上缀满各色亮块，反射出无数道光，扫过江函和其他崽。
堪称光污染。
江函和崽们眯起眼睛。
“吼！”这是人族答应我做的最闪亮斗篷，我是不是全战场最耀眼的崽？
龙宝又臭屁地甩了甩斗篷，旺财躲到树后：“你离我远点。”
“糟糕，忘记龙骑士大人眼睛畏光了！”会长从龙背跳下，“这下怎么办？龙骑士组合配不上了。”
大学士也紧随出现：“早知道就下次再给巨龙阁下。”
“有没有能暂时代替龙骑士的人？”会长掰着手指数，“要学过剑术的、乘过龙的、和灾厄之龙阁下关系不错的……”
“大学士，会长，感谢你们愿意来支援！”江函迎了过来。
大学士目光定定看着他：“嗯，倒是有个人选。”
江函：“嗯？”
*
诺里斯王国。
魔兽森林中魔化魔兽的吼声若有若无传来，在人族心头蒙上一层未知的恐惧。
“它们平时的吼声不会传到咱们这边来，今天怎么回事？”
“魔兽森林肯定出事了！”
“刚才骑士们阴沉着脸色，都急匆匆赶去城门集合了，我听他们嘴里嘟囔着‘魔兽全部魔化了’？”
“全部！？”
人族和中了定身魔法似的，脸色僵硬：“一头魔化魔兽就能造成一大片伤亡，全部魔化……不仅魔兽森林，诺里斯王国也得跟着完蛋！”
“还有更完蛋的呢。”有人族面如菜色，“听说骑士团团长失踪了，圣剑被随意扔下，骑士团现在就是一盘散沙！”
胆子小的人族已经瘫软在地，掩面啜泣：
“没有骑士保护，诺里斯王国一定会被魔化魔兽踏平！”
“人族这次真的要完！”
“谁允许你下这种定论了，嗯？”
优娜路过人群，一手一个，将吓破胆的人族提起来：“咱们人族，从来不是一击就碎的没韧性种族！”
霍尔默默念咒语，让优娜的嗓音通过扩音魔法传遍诺里斯王国：
“所有骑士、冒险者、魔法学院的学生，做好战斗准备，立即到城门集合！”
“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人族丧气道，“没有传说级实力，在魔化魔兽爪下只是炮灰。”
“呼——”
优娜沉沉呼出一口气，尘封在大剑士实力的气息骤变。
传说级实力如同火舌，灼热地舔舐人族心头。
“传，传说级剑士？”大家目瞪口呆，“人族竟然出了传说级实力！？”
“优娜，城门那边有动静。”霍尔将自己的传说级实力也散播出去。
优娜大力扛起巨人赫尔剑：“那咱们快过去吧！”
霍尔转身，对路边呆滞状态的人族微微一笑：
“不仅有传说级，还有两个。”
……
诺里斯王国，城门外。
骑士团严阵以待，手握铁剑，感受着大地的震颤。
“有魔兽过来了。”
“不。”赶来增援的冒险者们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是一群。”
“哒哒，哒哒……”
魔化的狂暴野牛群疯狂冲向人族。
“咱们真的能拦住它们吗？”骑士团和冒险者们后背发凉。
“我们也来帮忙！”一群身穿魔法学院校服的年轻面孔加入他们。
“快回去！”骑士厉声，“你们连实战经验都没有，来凑什么热闹？”
“谁说我们没实战经验？”
魔法班和剑术班的学生苦笑：“你知道我们实战课的助教是谁吗？”
第80章
优娜和霍尔很快赶到城门, 传说级气息令人族们精神一振。
没有团长的骑士团、没有会长的冒险者，原本涣散的信心顿时被稳固：
“魔法学院的教师霍尔、优娜都是传说级？”
“百年没有传说级庇护的人族，终于有底气在西幻大陆站稳脚跟了！”
“有传说级坐镇, 谁还会怕那群狂暴野牛？”
“没错, 不就是魔化的低阶魔兽吗？”
“霍尔阁下、优娜阁下，我们骑士团/冒险者公会将无条件听您二位指挥！”
“别听我的。”优娜握紧剑, 对着狂奔而来的魔化魔兽群跃跃欲试, “我今天要战斗个爽！”
“那，那我们呢？”
“请各位听我指挥。”霍尔用扩音魔法, 吸引来他们注意力。
“好的好的！”他们指着魔法学院的学生们, “霍尔阁下, 让学生们回王国里避险吧！”
霍尔神色未变：“如果我没记错，一支冒险者小队每周大概出2-3次任务。”
冒险者们面面相觑：“是的, 但问这个干什么？”
“而这批学生, 每周上四次实战课。”霍尔微笑, “也就是说, 他们每周要和灾厄之龙、龙骑士对战四次。”
冒险者和骑士眼角抽搐几下。
尼科尔跑出队伍，揽上一个冒险者脖子：“前辈，现在可以让我们一起战斗了吧？”
“……当然, 兄弟。”
“哒哒, 哒哒。”
狂暴野牛蹄子有节奏地落地，一刻不停地逼近诺里斯王国。
“它们魔化后速度太快了。”霍尔指挥道, “在场魔法师, 用减速魔法。”
“是！”
减速魔法成功扰乱了野牛群的步调, 它们队形变得散乱。
剑士们提剑：“霍尔阁下，现在是进攻的好机会！”
“稍等。”
霍尔摆了个暂停的手势，转头询问尤金：“怎么样, 江函怎么说？”
“魔兽被魔族能量侵蚀才会魔化。”尤金结束通话，转达道，“亡灵法师大人可以帮它们恢复。”
“魔族？”霍尔目光一闪，瞬间领会，“有魔族在暗处躲了上千年……”
尤金扶着镜框，头疼道：“但亡灵法师大人在魔兽森林，这些狂暴野牛该怎么恢复？”
霍尔眺望魔兽森林：“森林里的魔化魔兽不知是这里的几倍，解决起来也不容易，咱们很难拖时间到江函他们回来。”
“老师……”有个学生凑到他们身后，“你们刚才提到了小骷髅吗？”
“？”霍尔和尤金回头。
炼金班的学生捧着一根印刻符文的骨头：“小骷髅留了骨头保护我们，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霍尔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它的骨头可以与它连通。”
他轻轻敲了敲那根骨头：“亡灵法师大人？”
“怎么啦！”骨头摇身一变，化作超小型骷髅，坐在学生手上。
学生们被萌了一脸，纷纷围过来：“小骷髅你好可爱！”
“哪有……”小骷髅扭捏地捂脸，“有事吗？我这边很忙。”
霍尔让出前方，指着慢速跑来的狂暴野牛群：“人族城门外出现了大片魔化魔兽，您留下的这根骨头可以帮它们恢复吗？”
“可以，但只能一头一头来哦。”黄豆大小的灵魂之火摇摆着，“将骨头触碰魔化魔兽，我会抽取魔兽体内的魔族能量。”
“一头一头地接触吗……”
霍尔眉心拧成一个结：“就算有我和优娜两个传说级，也很难保证拖住这么多魔化魔兽。”
小骷髅为难地搓了搓指骨：“可是我们快要顾不过来森林了，赶不回去。”
霍尔沉思：“还有没有能支援人族的种族呢……”
学生堆里的尼科尔脚下亮起魔法阵，他低头对两个魔兽标志开口：
“去吧。”
*
魔兽森林最深处。
幻境被魔化魔兽团团包围，在它们的攻击下，结界裂出一道道纹路。
但精灵们顾不上幻境的事，他们抓着枝条，努力驱赶生命之树上的魔化松鼠：“走开，走开！”
“吼！”魔化松鼠回头一咬，那些枝条应声而断。
松鼠魔兽本就拥有能咬开坚果的牙齿，魔化后，牙齿坚硬得不可思议。
生命之树已经被它咬破了树皮。
“不好，它在吸取生命之树的生命力！”花精灵注意到生命力流向松鼠魔兽，“快，大家一起用魔法赶走它！”
精灵们眼底同时发光。
魔化松鼠正咬得高兴，一根藤蔓圈圈环绕生命之树，保护住失去树皮的部分。
松鼠爪子牙齿齐上阵，又是挠又是咬，把藤蔓抓断。
底下露出的却不是生命之树，而是一朵硕大的花，和蹦床一样把松鼠弹了出去。
“花精灵姐姐，干得漂亮！”小果抓住花精灵手臂晃了晃。
“别放松警惕，它又过来了。”
魔化松鼠的速度今非昔比，短短时间便调整好身形，从其他树上跳回生命之树。
“不准你伤害它！”小果气愤地尖叫。
他的魔法在松鼠上方凝结，一颗果实落下来，“啪”地砸到松鼠头上。
魔化松鼠终于明白，有生物在阻挠它吸取生命力。
血红眼睛盯上树底的精灵们。
精灵们下意识缩到保护魔法后。
只有小果没躲，他攥紧拳头：“她是对的，不做出突破的话，什么都保护不了。就像现在，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之树被摧残。”
精灵们低头，闭口不语。
“她？”一个近几年才出生的小精灵疑惑，“她是谁？”
“一个离家出走的叛逆精灵，外界都叫她森林魔女，你可千万别向她学。”有精灵嘱咐道，“她本可以安心当精灵族公主的……”
“她才不稀罕当什么黛儿公主，她叫艾尔！”
精灵之间极少争吵，像小果这种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更是少见。
精灵们诧异：“小果，现在不是讨论她的时候……”
“怎么不是？你们谁敢说现在没有偷偷祈祷艾尔来救精灵族？一边享受着她努力维持的森林平和生活，一边贬低她，厚颜无耻！”
精灵们底气不足：“主要是，连生命之树都不接纳她，精灵又能对她有什么好印象呢？”
“呼……”
摇摇欲坠的幻境内，木元素之力卷起一阵风，生命之树摇摆着树冠。
“完了，一定是结界支撑不住，生命之树在提醒咱们危险将至！”精灵们惊惧交加。
“呃，感觉不像。”
花精灵伸手，皮肤擦过那些木元素之力：“生命之树摆动的样子，和恐惧时的颤抖完全不同，你们仔细感受一下……”
精灵们闭上眼睛，高魔法天赋帮助他们与木元素之力建立感应通道。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变成生命之树，立于幻境中央。
魔化魔兽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幻境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幻境内还有魔化的松鼠魔兽啃咬自己身体。
就是在这种绝望的处境下，他们感受到了生命之树高昂的情绪。
它激动地挥动每一片叶子，向一道快速接近的气息招手——
欢迎回家！
“啪擦！”
幻境再也抵挡不住，碎成片片晶莹的木元素之力。
精灵们的目光越过一张张魔化魔兽的血盆大口，径直落在那道轻盈、美丽的身影上。
她的银发如同在回应生命之树，与风中的木元素之力嬉戏。
精灵们这才醒悟，他们错怪了一件事——
生命之树从始至终都盼着精灵族公主回家。
生命之树懂得守护和善良的涵义，而精灵族解读错误这份规则，白白失去了他们的公主。
“哇，好美的精灵姐姐！”
幼崽期小精灵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艾尔：“她是谁呀？”
“黛……她叫艾尔。”
小精灵想了想：“被叫做森林魔女的精灵？为什么那样称呼她？”
精灵们嘴唇抖动，谁都说不出“恶魔”这个词。
花精灵打破沉默：“因为连魔法之神都为她感到骄傲。”
“噗呲！”
无数根藤蔓随艾尔的召唤冲破土壤，捆住扑向生命之树的魔化魔兽们。
花精灵眼底映出那不可思议的强力藤蔓魔法，补充道：
“她是森林的守护神。”
*
诺里斯王国城门外。
“吼——”
一头魔化狂暴野牛横冲直撞，当前方有个人族挡路，它就和看见红布的斗牛似的，加速撞过去。
“……风元素之力啊，助我乘风！”
魔法师冒险者念出加速魔法的咒语，避开对方冲撞的路径。
“现在拉紧！”两个骑士拽起提前布置好的绳子陷阱。
“！”狂暴野牛被绊得翻滚几圈，晕头转向抽动蹄子。
魔法学院炼金班的学生跑过来，用小骷髅的骨头触碰它。
仅仅几秒钟，狂暴野牛的眼神从疯狂变回了清澈。
“哞？”它看了一圈围着它的人族，吓得赶忙站起来，朝魔兽森林跑回去。
“很好，又恢复一头。”
几人刚要松口气，就听到其他人族火急火燎的喊声：
“亡灵法师大人的骨头呢？快来这里！我们快压不住这头魔兽了！”
“糟糕，是不是有几头漏过去了？”
“霍尔阁下和优娜阁下帮忙拦住了，好险！”
人族望了一眼还在不断冲过来的魔化魔兽，心里发毛：
“这样下去，就算有两个传说级，咱们也迟早被撞飞！”
“没有其他人族能来帮帮忙吗？”
“好多冒险者被困在魔兽森林，情况比咱们还危机。”
“唉，坚持不下去了……”
“吼——”
不同于魔化魔兽的吼声，从蛮荒之地的方向靠近。
“？”人族茫然地看过去。
先是空中一对奇怪的组合飞了过来：一头铁翼鬼鸟抓着一头凶冥巨蜥。
它们一个飞得快，一个认识路，在最短时间内便帮人族搬来了救兵——
“既然江函大人的种族有难，我们部落当然要来帮个忙！”
焰尾狮兽人部落族长朝狂暴野牛群挥爪：
“冲！帮人族压制住它们！”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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