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关心的话，祁念瞬间眼眶灼热，鼻腔酸涩。
“江野！”讲台上，老师大喊：“你在干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随意离开座位，像什么样子？！赶紧给我回座位去！”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江野身上，有震惊，有好奇，更有八卦的兴奋。
江野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目光却依旧牢牢锁着那个被他的校服罩住、只露出一点毛茸茸发顶的身影。
他能感觉到外套下祁念微微的颤抖，他很想立刻掀开那碍事的衣服问个清楚。
但他终究还是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看老师，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绷着脸，一言不发地、带着一身低气压，转身大步走回自己的座位，重重地拉开椅子坐下。
旁边的林小雨被他周身散发的冷气冻得缩了缩脖子，往旁边挪了挪。
祁念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和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后，才敢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罩在头上的校服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泛红、湿润的眼睛。
她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尤其是讲台方向，只是死死盯着桌面上摊开的书本，手指紧紧揪着校服下摆。
但她确实也没将衣服拿下来。
老师都知道她眼睛情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大家集中注意力，继续讲课。
后半节课，老师讲课的声音似乎都刻意提高了些。
祁念努力想集中精神，但眼前书本上的字迹却模糊不清，耳朵里嗡嗡作响。
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响。
祁念几乎是立刻就想把身上这件烫手的校服脱下来还给他。
但还没等她动作，那个高大身影已经再次站到了她的课桌旁。
江野手里拿着一个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蒸汽眼罩和一盒包装精致的蓝莓糖果。
这是他今天早上特意跑去校外药店和便利店买的。
他记得她昨晚眼睛不舒服。
“祁念。”
江野的声音放得很低，他的声音里有一些紧张和讨好。
他把东西轻轻放在她桌上。
“这个…蒸汽眼罩，你午休的时候可以用。还有这个糖，听说对眼睛好…”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脸，想从她细微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
害羞？生气？还是…别的？
祁念看着桌上那两样东西，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
他的关心是那么直接，那么笨拙，又那么…让她无法承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平静无波的笑容，甚至刻意弯了弯眼睛，仿佛昨晚和今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伸手将蒸汽眼罩和糖果推回到江野面前，有种刻意的疏离：“不过不用了，我没事的。”
江野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
他看着被推回来的东西，又看看祁念脸上那过分平静、甚至带着点客套的笑容，一股强烈的恐慌和烦躁猛地攫住了他。
他做错了什么？昨晚分开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牵手…牵手让她不舒服了吗？
还是因为他刚才太冲动，当众那样做让她难堪了？
“怎么了？”江野的声音沉了下来，眉头紧锁，身体微微前倾。
“我做了什么吗？祁念，你告诉我。”
这种被蒙在鼓里、被刻意推开的感觉让他抓狂。
祁念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泄露自己真实的情绪，只能飞快地移开视线，重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本边缘，声音更低，也更轻飘：“真的没事…你别多想。”
江野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更紧了。
他看着她又缩回自己的壳里，拒绝和他交流。
他想追问，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看着她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那强装镇定却掩饰不住苍白的侧脸，所有质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怕把她逼得更紧，怕她真的彻底躲起来。
江野沉默地站了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弯腰，一把抓起桌上的眼罩和糖果，转身大步离开了祁念的座位。
祁念看着他离开，肩膀才几不可查地垮塌下来一丝，强撑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满眼的疲惫和心酸。
她这样好像确实有些过分了。
但也没其他办法，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她也不可能真的问出他到底会不会出国。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熟，熟到问江野出国，江野会为了她留下来。
……
下午的数学课。
老师敲了敲黑板：“好了，把昨天的错题本都拿出来，课代表收一下，放学前交到我办公室。”
祁念作为数学课代表，听到指令，立刻收敛心神，站起身开始挨个座位收错题本。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目不斜视，动作麻利。
收到江野座位时，林小雨把自己的本子递给她：“念念，给。”
祁念接过，目光转向旁边的江野。
江野低着头，似乎在看自己的错题本，动作有点慢。
他没有立刻递过来，而是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祁念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伸出手，声音尽量平静：“江野，错题本。”
“嗯。”
江野闷闷地应了一声，终于合上本子，递了过来。他的手指似乎无意地擦过祁念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
祁念心尖一颤，迅速收回手，抱着收上来的一摞本子转身就走，不敢有丝毫停留。
回到自己的座位，祁念开始整理收上来的错题本，准备登记名字。
她拿起最上面那本，是林小雨的。
翻过几本，终于轮到了江野那本熟悉的、全是红圈圈的本子。
她随手翻开，准备翻到他昨天错题的那一页登记。
然而，就在她翻开本子的瞬间，目光却猛地定住了。
在昨天那道他卡了很久的几何错题旁边，原本应该是订正过程的空白处…
没有公式，没有推导。
只有一个用黑色水笔画的小人。
小人穿着背心短裤，手里抱着一个篮球，画风极其笨拙，线条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没什么画画天赋的人硬着头皮画的。篮球甚至画得像颗歪瓜裂枣的土豆。
小人的旁边，用同样歪歪扭扭、却写得异常认真的字，写着：
【对不起，我是小人，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
【小人真的笨笨的】
【是牵手让你感觉难受了吗？】
【跟我说一说好不好？(>_<)】
最后那个手绘的、笨拙又委屈的颜文字画的倒是更加认真。
祁念愣住了。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疏离、所有“没事”、“别多想”的坚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他以为是他弄疼了她？
以为是他莽撞的牵手让她不舒服了？所以他笨拙地画了个同样笨拙的小人来道歉？用这种…这种幼稚又真诚到极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询问？
祁念的心脏瞬间又酸又疼。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这么可爱啊！
又笨！又直球！又…可怜巴巴。
让她根本没办法再继续硬着心肠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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