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皇帝检查妹宝的伤 师父误会妹宝被小顾……
顾清嘉脊背猛地一僵, 想逃离他的钳制,却被死死按在榻上,动弹不得。
皇帝手缓缓往下, 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轻薄的衣料擦过腰侧,带来一阵酥麻,眼看着就要触到衣带。
她愈发竭力挣扎:“陛下, 臣的伤已经好了。”
皇帝见她惊慌至此, 停了动作, 安抚地抚了抚她颤抖的肩头,语调却冰冷:“伤得那样重,能好得这么快?你莫不是在欺君。”
“陛下,臣不敢欺君,臣体质如此,向来恢复得很快。”顾清嘉嘴上说着不敢欺君,欺君的话却是张口就来。
皇帝眸光沉冷, 攥着她腰的指节骤然收紧:“向来?有多少次?你就是这样作践自己的?朕算是明白了, 你从未将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怕不是伤已经好了, 而是你根本不在乎。”
他俯身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坐在他怀里。
裹挟着龙涎香的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包裹住了她, 她后背抵着他的胸膛,被隔着衣料渗过来的灼热体温烫得轻喘了一声,瘫软在他怀里。
他拢着她的肩头扶着她坐好,滚烫的手行经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顾清嘉被他的气息和体温侵袭着, 还得承受他的抚摸,只觉一股电流在她体内乱窜,激得她神志都有些不清, 没了挣扎的力气,喉间抑制不住地泄出低吟。
皇帝眸光瞥过她被撩开的衣摆,看见衣袍遮掩下的晕痕,微微一怔,低哑道:“你这是……”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径直抚上去了一般,顾清嘉身子剧烈地震颤了一下,晕痕缓缓扩大。
她声线微微颤抖:“陛下,求……求您别看。”
蓦地,皇帝将她往怀里拢了拢,似是想将手探过去。
顾清嘉心下一惊,女儿身暴露的恐惧涌上心头,与难耐的感觉交织在一处,竟硬生生刺激得她……
她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痉挛起来,唇齿间不受控地溢出声音。
皇帝见他还未如何,她便成了这副模样,哪敢再动作,紧搂住她,安抚地抚摸她的脊背,等她平复下来。
半晌,顾清嘉软倒在他怀里,身子轻轻颤抖。
皇帝垂下头,眸光落在她身上,见异样的红晕从她的脸颊一路蔓延至脖颈,眼睫被泪水打湿,连唇边都溢出了涎水,他环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
他顿了顿,沉声道:“你同朕说实话,你的身体,是生来如此,还是被人……”
调弄成这样的。
顾清嘉神志混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皇帝以为她是难以启齿,那答案……自然不言自明了。
因着上次他在那方面知识的欠缺害得怀中人受伤,他近来恶补了许多,知晓被弄成这副模样,其中的屈辱和痛苦,怕是能将一个人生生碾碎。
他将她紧搂在怀里,嗓音低哑:“所以你才这般不在乎自己吗?”
裴玄衍罪该万死!
顾清嘉略缓过劲儿来,神志清醒了几分,听见他的话,心道无怪乎世人皆言圣心难测,皇帝的话,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她用仅剩的力气挣扎了两下,哑声道:“陛下,臣是否能上值了?臣还……臣还穿着官袍呢。”
皇帝微松开她,抚了抚她的后颈,低声道:“你如今这副模样,如何上值?朕命人备水,你沐浴一番,躺在这儿歇一歇吧。”
顾清嘉略显艰难地抬手,将自己的衣袍拢好。
在宫中沐浴太危险了,万一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皇帝一言九鼎,不是她可以违抗的,她得试试看能不能套路他一波。
而且她总觉得,他对她的在意似乎超过了各种理由能解释的范畴,她想试探一下,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阖上眼,平静道:“臣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不是因为陛下吗?”
皇帝动作一顿。
“陛下还要逼臣吗?”顾清嘉咳了几声,摆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皇帝忙轻抚她的脊背,帮她顺气,放冷了声线:“朕看是你在逼朕放你走吧。”
顾清嘉嗓音喑哑:“陛下有命,臣不敢不遵,岂敢有自己的心思。陛下只将我当成人偶,随意摆弄便是,臣什么都受得的。”
皇帝眸光骤冷,眼底暗流涌动:“朕不许你说这种话。”
怀中人一副受惯了折磨的模样。
人偶……随意摆弄……
裴玄衍便是这样对他的吗?他又是如何受得的?
顾清嘉轻声道:“臣遵旨。臣也会依陛下的命令,在宫中沐浴,然后躺在这里。陛下想让臣躺多久,臣就躺多久,陛下想让臣用什么姿势,臣都可以的。”
“够了,别说了。”皇帝沉声道。
顾清嘉眸光怔怔的:“臣不躲了,请陛下把臣扒干净,看臣的伤吧。”
皇帝闭了闭眼,松开她,动作轻柔,语调冰寒至极:“给朕出宫去,朕不想再看见你。”
顾清嘉眼眸微眯,恭声道:“臣遵旨。”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皇帝对她的态度不对劲。
皇帝遣太监将她送回府。
侯府门前,顾清嘉不着痕迹地递上金锞子,轻声问道:“我有一事想向中贵人请教。”
太监推辞不受:“大人请讲,奴婢定知无不言。”
顾清嘉将金锞子塞进他怀里,顿了顿,道:“陛下对我似乎……不知是何缘故?”
太监心道龙榻都上了,怎么还在这儿“似乎”呢?
他斟酌片刻,笑道:“这便是世人说的,运气来了挡都不住。大人能蒙圣上恩宠,大抵有圣上觉得,您的性情同他极为肖似的缘由在。”
顾清嘉微微一怔,她肖似皇帝?开什么玩笑?
她哪里有他那么狗?
太监嘴上说着“运气”,实则偷偷观察她的神情,见她瞧着不像高兴的样子,心下有了思量,看来这龙榻,顾大人是被胁迫着上的。
自己是圣上的奴婢,除了劝他认命,也做不得什么了。
顾清嘉谢过太监,回院中的路上,陷入了沉思,渐渐的,唇角缓缓勾起。
殊不知有多少皇帝格外看重某个皇子,欲将皇位传给他,是因为一句“此子肖朕”。
如今皇帝竟觉得自己像他……无论是不是真的像,只要皇帝是这么认为的就够了。
她只恨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圣上若不弃,臣愿拜为义父。
皇帝哪里是狗,分明是祥瑞!
她走进卧房,揽镜自照,觉得以后在皇帝面前,自己的眼神可以再冰冷一点儿,再死寂一点儿,让他瞧见她就像照镜子。
什么宠臣?大胆点儿,以后她就是小皇帝了。
她将镜子放下,沐浴一番后,乘马车向医馆行去,有一件事亟需解决。
楚云梦正在分拣药材,见她从门外进来,笑道:“世子寻我可有事?”
顾清嘉微一颔首,轻声道:“我们去二楼说吧。”
两人一道上了二楼,行至一处隐秘的房间。
顾清嘉附在楚云梦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楚云梦脸颊微微泛红:“世子是说,你想戴假的那个东西?”
顾清嘉点了点头,今日皇帝的手险些就摸上来了,要是被他发现了端倪,那还了得?
她低声道:“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个,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楚云梦听她这么说,眼睫轻垂,立时便答应了下来,轻声问道:“你想要什么尺寸?”
顾清嘉本想说不拘大小,万一她不慎被突袭,能摸得出有那么个东西就行。
可转念一想,皇帝正因觉得她像他,对她百般看重,见了那么个小东西,怕是说不出“小小的,也很可爱”,而是会觉得受到了侮辱吧。
她轻咳了一声,道:“往大里做。”
楚云梦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眸光耐人寻味。
顾清嘉微侧过头,低声道:“我先走了,什么时候能做好?我亲自过来取。”
楚云梦勾了勾唇:“明天就能做好,你早上过来,刚好戴着去上值。”
……
翌日,顾清嘉准时来到医馆,出医馆门时,步伐比往日要缓慢许多。
她如今也是身负两副重担的人了。
乘马车入宫,她上了琼楼,行至书房拜见皇帝。
她上前行礼,恭声道:“臣参见陛下。”
皇帝坐于桌案前批阅奏折,眸光沉凝、风姿冰冷,眼睫微抬,淡淡扫了她一眼,不带半分温度。
“平身。”
顾清嘉心道,他这副冷冰冰的死样子着实有点儿难装,好在她演技不错,勉强可以驾驭。
她依言平身,淡淡退至一旁。
本朝起居郎不仅肩负记录皇帝言行、编纂成起居注的职责,还需整理重要谕旨和章奏,月末汇总成册,送至史馆。
她取出随身带着的便携的毛笔、墨锭,随侍笔录。
皇帝见她身上毫无生气,步履也很艰难,眸光一顿,低声道:“过来。”
顾清嘉带着“负重”,缓步走至他面前,恭声道:“陛下可有吩咐?”
“这就是你说的伤已经好了?路都走不动了。”皇帝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至近前,带着灼人温度的受伤覆在她的腰上。
顾清嘉身形踉跄了一下,骤然被磨,喉间溢出一声破碎不堪的低吟,险些软倒在他怀里。
皇帝忙将他揽住,垂眸,见她脸色苍白,眼睫因痛苦而轻轻颤抖,他指节微微收紧,低声道:“朕将太医传来,这么久都没好,不能再拖了,你不可再讳疾忌医。
“朕也不会再替你瞒着,而是告诉他,你曾受过无数次这样的伤,到了身子已承受不住的地步。”
顾清嘉攥紧他的衣袖,轻喘了一声,低声道:“陛下,臣方才只是没站稳。”
她暗道失策,她想用那东西隐藏身份,怎么反倒让身份摇摇欲坠了。
什么受过无数次这样的伤,她怎么不知道?皇帝怕不是中毒太深,开始说胡话了吧。
皇帝眸光骤沉,嗓音冷冽:“这次,朕不会再纵着你。”
她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往厢房走去,脱掉她的靴子,将她放在榻上,塞进了被子里。
太医奉命匆匆赶来。
顾清嘉躺在床幔后,脸、手腕、下面,一时间不知该护着哪里,急出了一身的汗。
皇帝坐在榻边,见她发鬓被冷汗打湿,掏出帕子帮她擦拭,轻声道:“别怕,你同朕说你都受了什么伤,严重到何种程度,朕再转述给他。”
顾清嘉微微一怔,只用口述吗?那她又好了。
她用极轻地声音道:“陛下,臣真的没受过伤,只有那一次。”
她心下暗道,其实一次都没有。
皇帝定定看了她半晌,眸光掠过她因惊慌与羞耻而轻颤的眼睫,闭了闭眼,道:“罢了,朕不逼你。你先把眼睛闭上,歇一阵子。”
言讫,他从榻上起身,将太医唤至外间。
皇帝低声道:“若是遭人长期凌虐,反复伤上加伤,伤得极为严重,可有好的医治之法?”
太医微微一怔,道:“陛下说的凌虐是……”
“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皇帝道。
太医斟酌片刻,恭声问道:“陛下,臣斗胆一句,有多严重?”
皇帝吐出一口浊气,嗓音低哑道:“添了新伤后,养了许久,却还是连路都走不动,稍被碰一下,便疼得冷汗直流。”
太医缓声道:“陛下,这是已经坏了根基了。寻常涂抹的药膏已经不管用了,得把脉之后,开汤药才行。”
皇帝拢在袖中的指节骤然收紧,力道之大,指节微微泛白。
他顿了顿,道:“还有别的法子吗?他不愿看诊。”
鹤卿怕看大夫怕成那样,他自认心硬如铁,却也不想将人逼死了。
太医沉吟半晌,道:“那便只能药浴了。臣有一个药浴的方子,不拘男女,也不拘身体状况,寻常人也能用来固本培元,治疗伤势更是有奇效。就是调配起来有些复杂,得明日才能备好,请陛下恕罪。”
皇帝沉声道:“下去准备吧。”
太医恭敬而退。
皇帝回到里间,修长的手指拨开床幔,看向榻上的人:“朕若是强逼你不上值,在这儿休息,你心里可会难受?”
顾清嘉轻声道:“回陛下,是。”
“朕有一个条件。”皇帝眸光掠过她的眉眼,“在旧伤彻底根除之前,你每日都要在宫中药浴。”
顾清嘉眼睫轻颤了一下,道:“陛下,臣真的没有旧伤。”
他怎么就说不听呢?果然还是狗。
“好,就当你没有旧伤,那药浴常人也是泡得的。”皇帝沉声道,将她从榻上抱了起来,向书房走去。
冷冽的气息包裹住了她,顾清嘉攥住他胸前的衣襟:“陛下,臣的鞋还没穿。”
“都不下地,穿鞋做什么?”皇帝淡声道,“你不是要随侍左右吗?你的伤若是养不好,朕去哪儿,就把你抱去哪。”
顾清嘉身形一僵。
皇帝抚了抚她的脊背,低声道:“别怕,朕最近只会待在书房。”
……
在书房的软垫上做完了一天的工作,顾清嘉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侯府,把那个东西摘下来,实在是太……
她动都不敢动。
皇帝命人将马车停在琼楼下,将她扶了上去。
马车出了宫门,向侯府驶去,驶至半路,却忽地被拦停了。
裴玄衍遣人来让她上他的马车,与他一同回裴府用餐。
顾清嘉不愿让师父为她担心,并没有推拒,反正那东西在哪儿摘不是摘,只要藏严实了就好。
她缓慢地下了马车,掀开裴府马车的车帘,踩着踏凳跨上去的刹那,喉间溢出一声轻喘,红晕自眼尾蔓延至脸颊。
裴玄衍忙扶住她,眸中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忧色,缓声道:“鹤卿,你怎么了?”
清冽如霜雪的气息萦绕鼻尖,顾清嘉脸颊愈发滚烫,这让她如何说得出口。
师父是仙人一般的人,她是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的,却觉若是被他知晓,会污了他的耳目。
裴玄衍修长如玉的手指拢在她肩头,扶着她坐下,帮她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轻声道:“可是累了?歇一歇吧。”
顾清嘉轻轻“嗯”了一声,坐得离他稍远了些,阖上眸子,将头靠在车厢上。
裴玄衍将一个坐垫搁在她背后,让她能坐得舒服些。
马车辘辘向前驶去,骤然颠簸了一下。
猝不及防下,顾清嘉唇齿间溢出一声低吟,身体不受控地颤抖,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裴玄衍将她紧搂在怀里,轻抚她的脊背:“可是难受得很?回府后,让府医给你看看。”
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薄薄的衣衫摩擦过肌肤,激起一阵阵战栗。顾清嘉愈发难耐,轻喘了一声。
她手指紧攥住衣袖,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师父会发现她状态的异样吗?越是这样想,感觉越是剧烈起来。
她阖眸,紧咬住下唇,压抑唇齿间的声音。
好不容易撑到了回府,她以想小憩一阵子为由,回到了自己在裴府的卧房,躺在榻上,将“负重”摘了下来。
低头看了看,都快被磨破了。
卧房门外,裴玄衍静立着等候府医,清冽的眉眼染上几分因徒儿的异状而起的沉郁。
蓦地,他听到——
【顾景和吻了吻顾清嘉的脖颈,低声道:“吃着这个去上值,晚上回来,我要见到它湿透。”】
他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方才在马车内的景象立时翻涌上来,徒儿坐立难安时轻蹙的眉心,被问及不适时那欲言又止的窘迫,马车晃动时唇齿间泄出的难耐的声音……
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黑沉如墨的情绪在他眸底翻腾,他周身气息陡然沉冷,走到门边,猛地破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俺已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无法自拔了。
师父真的快要彻底黑了[捂脸偷看]
这个磨破大家记住,小顾那里还要用[黄心][捂脸偷看]
第52章 小顾悔恨发疯 首辅抱着妹宝抹药 小顾……
“砰——”的一声, 房门应声而开。
顾清嘉在里间听到声响,心下一惊,来不及穿亵裤, 扯过被子将下面盖住,瞥见一旁湿漉漉的“负重”,忙将它也塞进被子里。
脚步声渐近, 门帘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撩开。
她抬眸望去, 只见裴玄衍立于门边, 眸光死死定在她身上,眉眼凝霜,眸底暗流涌动。
顾清嘉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危险之感在心头弥漫,她将被子裹紧,轻声唤道:“师父。”
他一步步朝她逼近,俯下身, 将她抱了起来, 扯落了她身上裹着的被子, 修长有力的手环住她的腿。
顾清嘉险些惊叫出声。
“哐当”一声,“负重”坠地, 在地板上滚动出一条宽得惊人的湿痕。
裴玄衍眸光落在上面,只觉脑中轰然作响。
怀中人身躯那样单薄,如何受得住这个?
顾景和疯了吗?他分明是想要徒儿的命!
“师父,你听我解释。”顾清嘉搂住他的脖颈,贴在他身上, 害怕他目光垂落,瞧出端倪。又不敢贴得太紧,被他感受到自己“身无长物”, 这般艰难地用力之下,整个人都在抖。
“嘀嗒——”
是水滴落的声音。
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面颊滚烫,红晕自脸颊蔓延至脖颈。
裴玄衍瞥见地板上晕开的湿痕,垂眸看向怀中人,见她瞳孔失焦,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身体微微痉挛,一副坏掉的模样,搂着她的手臂陡然收紧。
她喃喃地道:“师父,我可以解释。”
死脑,快想啊。可她无论如何想,都觉得如今是个死局,女儿身的秘密是守不住了。
她为了隐瞒身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对师父这个克己复礼之人来说,更是淫佚得惊人,简直像是在偷偷奖励自己。
思及此,她脑海中灵光乍现。
她眼睫低垂,哑声道:“师父,徒儿是在让自己舒服。”
裴玄衍眸底晦暗一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到了现在,你还要瞒着我?”
顾清嘉心下一紧,难道师父已经有所猜测了?不行,她得打消他的怀疑。
她唇边缓缓漾起一抹笑意:“我上次不是同师父说了吗?我就是这般放荡,一日不吃些什么,便渴得厉害。今日我便是那般去上值的,御道上,宫人的视线投过来,落在我身上,我险些径直……”
“够了,别说了。”裴玄衍搂紧了她,阖眸掩去眸底的沉痛。
徒儿最是怕羞,承受着那样的折磨,被那么多双眼睛瞧着,生怕被人看出端倪,这一天她是如何撑下来的?
他不敢想。
“师父进来做什么?”顾清嘉抬起泛着水光的眼眸,指尖缓缓划过他的胸膛,“是想帮我吗?我恰好觉得顾景和不够用呢。师父,你将我放在榻上,教诲一番吧。”
她在心底暗道一声抱歉,她并非有意亵渎师父,但为了打消他的怀疑,把浪荡子的人设立稳,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裴玄衍身形一僵,扣在她身上的手微微收紧。
顾清嘉手臂缠得更紧,温热的气息卷着尾音,拂过他耳廓,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上。
“师父是在意师徒之分吗?我可是什么人都可以的,随便谁,随便多少人,你看,我连兄长都受用了。”
“鹤卿,住口。”裴玄衍敛去眸中的暗色,嗓音喑哑道。
徒儿在极度痛苦之下说出的自轻之言,他听了,竟……
他与禽兽何异。
他默了默,轻声道:“你病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清嘉心道这下可真是将师父惹恼了,他那般宠溺她,都骂她有病了。
也是,哪有师父能忍得了弟子对他口出这等淫词亵欲。
她闭上了嘴,再不收敛,说不准真得挨戒尺了。
“疼吗?”裴玄衍的声音在她头顶拂过,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
他手缓缓抚上她脊背,指腹碾过她微颤的肌骨,透着安抚的意味,却带来愈发难耐的战栗。
顾清嘉阖眸压抑着唇齿间的低吟,瘫软在他怀中,微微喘气,心道师父这是信了她的话了。
半晌,她哑声道:“师父,不疼,很舒服……很快活。”
“你可知你这般忍着、这般自苦,只会令我更担忧、更心痛?”裴玄衍闭了闭眼,嗓音低哑至极,“让为师看看你的伤。”
他走到榻边,欲将她放在榻上。
顾清嘉忽地收紧双臂,将他的脖颈箍得更紧,整个人牢牢扒在他怀里。
她下面毫无遮掩,身上仅有的里衣又不够长,若是被放下去了,身份恐有暴露之危。
可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师父总不能一直抱着她。他还想看她的伤,这也是万万不可的。
不如主动出击,一劳永逸。
她一点点从他身上蹭了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过身,踉跄着爬上了榻。
她背对着他跪在榻上,腰肢顺势塌下去,脊背弯出一道紧绷的弧线,脸埋在床褥里,声音闷闷地透出来,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请师父教诲。”
君子能欺之以方,自然也能欺之以淫佚,她料想师父大抵会拔腿就走。
她脊骨绷得像张将断的弓,耳朵却竖着,却没听到师父离开的声音,反听见脚步声渐渐逼近,清冽中隐透着灼热的气息从身后包裹住了她,缠得她呼吸都有些发紧。
她膝行欲逃,却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攥住了腰。
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擦过肌肤,激得她身形轻颤,腰塌得更低,若不是被手扶着,险些软倒在榻上。
下一瞬,她腰后的肌肤一凉,里衣被向上撩起,堆叠在腰窝处。微凉的空气骤然贴上皮肤,她轻喘了一声,身子颤得愈发厉害。
师父这是要做什么?
蓦地,她听见身后传来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似是解衣带的声音。
“师父……”她哑声唤他,声音中微带着几分慌乱。
不会吧,师父难道真的要?
她现在莫不是在梦里吧。
侵略性极强的气息裹缠而来,他的身躯陡然贴近她,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在她的后颈抚弄,似是想让她放松下来,却适得其反。
她埋在床褥里的脸烫得惊人,腕骨抵着床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后颈的线条都绷出了细碎的颤栗。
她想挣扎,却半点力气都没有,想开口,可刚一张嘴,唇齿间便抑制不住地泄出声音。
难耐的感觉侵袭遍全身,激得眼尾溢出生理性的泪水,脸上一片狼藉,呼吸间带上了些许泣音,身子更是痉挛起来。
“还要为师继续吗?”裴玄衍清冽中透着喑哑的声线在上方响起,“看看你自己,你怕成了什么样子,整个人都在抖,这就是你说的喜欢、舒服、快活?”
顾清嘉微微一怔,她不是因为害怕才这样。
裴玄衍扶着她缓缓坐起身,从背后抱住了她。
顾清嘉还未平复下来,身子轻轻颤抖着,贴在他身上的瞬间才发觉,师父衣冠齐整,方才分明是在吓她。
“我给你抹药。”他湿润的吐息喷洒在她颈侧,激起一阵酥麻。
“师父,不要。”顾清嘉语气略显急切地道,攥住了他的衣袖。
裴玄衍闭了闭眼,徒儿她羞赧至此,说出那等自伤自轻之语时,该有多痛心切骨?
他低哑道:“我可以不看你的伤,但你不能再说假话,告诉我,疼吗?”
顾清嘉想说真的不疼,怕被他强行抹药,只能哑声道:“疼。”
裴玄衍拢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手探到她身后,轻抚她的脊背:“我还是像上次那样蒙住自己的眼睛,抱着你抹药,好不好?你疼的话,就咬我的手。”
顾清嘉轻轻“嗯”了一声。
裴玄衍去外间从守在门外的府医那儿取来了药,递给她,从榻上拾起她的衣带,遮住自己的眼睛,将两端绕到脑后系了起来。
顾清嘉原本背对着他,听见身后衣带窸窣摩擦的轻响,心头猛地一跳,忽地想起方才那条衣带被她无意间压在了身下。
“师父,别!”她猛地转过身。
裴玄衍系带的手顿住,微侧过头:“徒儿,怎么了?”
顾清嘉看见蒙住他眼睛的衣带上洇着的湿痕,脊背微微一僵,连指尖都有些发烫。
她现在逃离这本书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缓缓凑近他,贴近他的面容,他身上清冽如松雪的气息侵入鼻端,却似乎还混杂着衣带上的湿痕透出的、属于她的气息。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裴玄衍察觉到她的动作,摸索着抚上她的发丝,嗓音喑哑至极:“鹤卿,来,抹药吧。”
顾清嘉见他语气如常,心道师父是没有察觉到吗?
她捏着药盒的指节微微收紧。
裴玄衍扶住了她的肩头,却不敢让她靠坐在他怀里,被衣带遮掩的眸中一片晦暗之色,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察觉到了,可若是让徒儿知晓,她怕是会羞愤欲死,还是装作浑然不知吧。
顾清嘉打开药盒,蘸取一块药膏向伤处抹去,冰凉的药膏贴上的刹那,刺痛夹杂着难耐的酥麻涌过全身,她低叫了一声,身子打颤,瞳仁向上翻起。
裴玄衍忙将她搂住,垂下头,安抚地轻揉她颤抖的肩头,低声道:“很疼吗?”
顾清嘉良久才缓过劲儿来,压抑着轻喘道:“师父,我抹好了。”
裴玄衍放缓了声线:“不好好抹药,伤势会恶化的。忍一忍,好吗?师父陪着你。还是你想让我帮你抹?”
顾清嘉眼睫轻颤了一下,哑声道:“师父,我抹。”
裴玄衍抚了抚她的发丝:“乖。”
顾清嘉蘸着药涂抹伤处,喉间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乱溢出来,软在裴玄衍怀里,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搐。
裴玄衍轻捏她的后颈安抚她,将自己的手腕塞到她嘴里,察觉到她溢出的涎水将下颌都浸湿了,微微一怔。
顾清嘉好不容易撑到了快要将药抹完,蓦地,她整个人痉挛起来,脖颈向后绷出一道弧度,嘴巴张大,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阵声响,房间内的气味浓郁起来,药……白抹了。
“鹤卿,你怎么了?”裴玄衍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抬手便要将脸上的衣带扯下来。
“师父。”顾清嘉微喘着哑声道,“求您不要看。”
嗅到鼻尖的味道,裴玄衍脊背一僵。
“师父,您可以出去一下吗?”顾清嘉气若游丝地道,她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走,如今却是哪怕能真飞都不敢,因为会人工降雨。
她的声线颤得厉害,裴玄衍不敢再刺激她,缓声道:“好,我命人给你备水。”
他摸索着帮顾清嘉拉上床慢。
顾清嘉瘫倒在榻上,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阖上了眼眸。
……
侯府。
顾景和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中的利刃,睫影沉沉,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
他将刀搁在桌上,接过肃立一旁的属下递过来的情报翻开,瞥见其中几行字时,阴冷的眸光骤然一滞。
裴玄衍竟定做了许多条不同尺寸的女子衣裙。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为同样的事,他也做过。
尺寸不同,就能将真正想送的那几件,真正想给的那个人掩盖在其中。
因为那个人的身份必须得隐藏,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衣裙是给谁的,答案已不言自明。
他眸底暗流涌动,攥着情报的指节骤然收紧,将纸页捏得嘎吱作响,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极为了解顾清嘉,哪怕两情相悦,她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裴玄衍却知晓她是女子,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强迫了她,生生扯碎了她的衣袍,才让她的身份再难遮掩。
那个预言,竟是真的吗?
他不信!他不相信!
他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耳边蓦地响起——
“她回到卧房,给伤处上药,因疼痛和羞耻流了许多泪。”
他眸光骤沉,将涌到嘴边的血咽下,霍然而起,快步向顾清嘉的卧房走去。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他寻到了一盒被用过的药膏,通过气味辨别出药性,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踉跄了两步,喉间的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天边骤然响起一道闷雷,顷刻,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颈骨一寸寸抬起,眼白上爬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沉黑的虹膜里翻涌着淬了毒的墨,顺着眼尾往下淌。
他踏出卧房的门,走入雨幕。
回府的马车上,顾清嘉瘫软在车座上,微喘着气。
她是逃出来的,当着师父的面……她再是放荡不羁,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还是回府沐浴吧,她裹紧衣袍,掩住身上的狼藉,从箱笼中取出香囊遮掩味道。
大雨倾盆而下,雨声中,她昏昏沉沉地半倚在车厢上。
蓦地,车厢外传来骏马的嘶鸣声,马车被逼停,一只苍白冰冷的手掀开了车幔。
阴冷刺骨的气息侵袭而来,她睁开眼,只见顾景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死死黏在她身上,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他向她爬了过来,动作带着非人的刻板与僵硬,湿透的衣袍下摆拖过毯子,扫出一片阴冷的水迹。
她拔腿欲逃,却被一双冰冷湿黏得犹如水鬼的手攥住了腰肢,猛地拖回去按倒在了座椅上。
他抚了抚她的脸颊,将她禁锢在怀里,一边安抚她,一边褪去她的衣袍,语调里的疯狂与偏执令人不寒而栗:“我亲亲它……亲亲就不痛了……”——
作者有话说:小顾你[黄心][黄心][捂脸偷看]
第53章 小顾发疯亲妹宝 皇帝抱妹宝药浴……
他晦暗的眸光落下, 顾清嘉只觉一股战栗由尾椎骨蔓延至全身,身子剧烈地颤抖,疯狂挣扎起来, 用腿踢蹬他:“顾景和,你疯了!不要!”
顾景和钳制住她,缓缓贴近, 冰冷而湿润的吐息逡巡而过, 激得她喉间低吟不断, 生理性的泪水淌了满脸。
她顾不上压抑声音,什么都顾不得了,带着泣音轻喘着道:“你冷静一点儿,看看……现在是在哪里……”
他贴得更近,吐息喷打,她短促地低叫了一声,身形痉挛起来, 车厢内响起一阵声响。车厢外雨势未息, 雨水混杂着顺着顾景和的面容淌下, 他舔了一下唇角。
看见他的动作,顾清嘉脑中“嗡”的一声, 瘫软在了车座上,眸光空洞地注视着车厢顶,身子一阵一阵地颤抖。
这个疯子!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顾景和神志混沌,却还依稀记得自己被雨淋湿了,若是真的吻上去, 会让她生病。
他将软倒在座椅上的人抱起来搂在怀里,下颌轻擦过她的发丝,嗓音低哑道:“你伤得好重。”
他身上向来冰得刺骨, 被雨一淋,愈发湿冷,顾清嘉只觉不是被人抱着,而是被沉在河底的水鬼缠上了,轻轻哆嗦了一下,喃喃地道:“冷。”
顾景和忙松开他,发觉她半裹在身上的衣袍被雨浸湿了一片,将其褪下,从箱笼中翻找衣裳,动作带着神经质的急切。
他抓起厚实的衣裳一层层往她身上裹,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马车停靠在路边,他从车厢角落摸出一把伞,俯身将她打横抱起。一手撑伞,一手抱着她往锦衣卫最近的一处据点走去。
伞面大半都倾在她身上,他半边身子暴露在雨里,水珠顺着下颌线蜿蜒而下,滴在她的脸颊上。
顾清嘉想起车厢里发生的事,只觉仿佛嗅到了自己的气味,眼睫轻颤了一下,眼尾的晕红一路蔓延至脸颊。
他是真的疯得让她有些害怕了。至少应该擦一下脸吧?怎能就这样不管不顾的。
行至二楼,顾景和命人去备水,将她紧搂在怀里,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语调刻板到令人悚然:“怎么办,怎么办……你被我弄脏了,你会生病的……会生病的。”
他像一条巨蟒紧紧缠缚住她,顾清嘉有些喘不上气,挣扎了两下,却激得他愈发疯魔。
他骤然垂下头,晦暗而黏腻的眸光死死黏在她脸上,贴了贴她的额头,苍白冰冷的手覆在她的脊背上,将她搂得更紧,恨不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生病了会死的,你不能死……可你为什么不能死?”
话音顿住,他抱着她僵在原地,良久,他声音轻得犹如鬼魅:“对了,你不能死,因为我要找你报仇。”
顾清嘉轻喘了一声:“ 你再不松开我,我就要被你勒死了,你找鬼报仇去吧。”
顾景和手臂骤然一松,眸光落在她的面容上,嗓音喑哑至极。
“我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你,只有我可以亲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亲你的时候,你最痛苦?”
顾清嘉阖上眼,本懒得理会他,又害怕他像在车厢里一样发疯亲她的伤处,轻轻地“嗯”了一声。
继续亲她吧,她只要一想到届时自己这边弓箭都备好了,准备一击结果了他,他还在搂着她亲,就有些想笑。
顾景和眸底暗流涌动,阴暗的情绪污泥般顺着眼尾往下淌,混杂着雨水低落在她的脸颊上,犹如一滴血泪。
他俯身贴近她,额头相抵,呼吸交缠。
她又在骗她了,她被裴玄衍欺辱,疼得几欲死去,流了许多泪。
他低声道:“以后你就待在侯府,我会杀了裴玄衍。”
顾清嘉眉头紧蹙,冷声道:“你敢动师父一下试试。”
顾景和眸光一滞,嗓音幽冷:“他那样对你,你不恨他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该像恨我一样恨他才对。”
顾清嘉冷笑了一声:“师父待我极好,你也配和他比?”
师父哪样对她了?他视她如亲子,对她再好不过。
顾清嘉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晦暗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蓦地,他抱着她大步走向床榻。
顾清嘉挣扎了几下,却被他制住。
他骨节分明的手攥着她的腰肢,将她按倒在榻上。帐幔被他随手扯落,囚笼般将她笼罩。
他冰冷的躯体覆了上来,俯首沿她的脖颈一路撕咬啃噬,带着寒意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带着薄茧的手隔着衣衫抚弄。
顾清嘉今日被刺激得太过,实在是受不住了,紧攥住他背后的衣衫,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瞳仁上翻,喉间不住地泄出轻喘和低吟,身形不受控地颤抖。
她手环在他身后,像极了主动抱他。顾景和低哑道:“原来你喜欢被这样对待,告诉我,他是如何对你好的?”
顾清嘉神志都有些不清,根本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生理性的泪水从她眼中滚落,浸湿了脸颊。
她嗓音喑哑,隐带着泣音:“饶了我吧……我受不住了。”
顾景和眸光骤冷,眸底暗潮汹涌:“他那样对你,你怎么受得住?我你便受不住了,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低贱么?”
他愈发激烈地吻她,似是要将她从里到外亲透。
顾清嘉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被迫承受,身子抖得不成样子,牙关都在打颤。
蓦地,她发出了一声似是极为痛苦的低叫,紧紧环抱住了顾景和,指甲快要透过衣衫掐进他的肉里,脖颈向后绷出一道弧度。
半晌,紧绷的力道松懈,她的手无力地垂落。
顾景和身躯一僵,蓦然抬头,见她身形如泥地瘫软在榻上,怔怔地望着床顶,满脸是泪,鬓角被汗打湿,一副行将死去的模样,心脏骤然一缩。
他拢着她单薄的脊背将她揽入怀中,想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她,却激得她颤抖得愈发厉害。
他动作一顿,拥着她道:“我抱你去沐浴。”
顾清嘉阖上眼眸,气息微弱地轻喘:“放我走,如果不想我死在这儿。”
方才那般了一遭,她是一点都不冷了,只觉身上烫得厉害。
万一他一时起意又要亲她,她说不定真的会背过气去。
顾景和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我抱你回府。”
顾清嘉默然不语,抱便抱吧,她如今站稳都难,也走不回去。
……
回到府中,她被他放在榻上,缓了许久,才有力气去沐浴。
从浴室中出来,雨已经停了,她遣人去询问楚云梦,能否过府一叙。
这副身体不仅与她前世容貌相同,也都很敏感。
她前世从未被亲过,也从未被那般碰过,便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若她真被顾景和亲死,让他报仇成功了,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两刻钟后,有下人前来通禀,楚云梦到了。
顾清嘉换上了一套高领的衣袍,遮掩住脖颈上的痕迹,前往茶室见客。
她推门而入,只见楚云梦跪坐在茶桌旁,垂首啜饮茶水。
听到声响,她抬眸看向她,起身含笑道:“不知世子寻我有何事?”
顾清嘉请她坐下,与她相对而座,指尖缓缓摩挲茶杯边沿,斟酌片刻,道:“我的身子有些过于敏感了,可有治疗之法?”
楚云梦微微一怔,眸光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有多敏感?”
这是看诊,顾清嘉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赧的,直言道:“被人亲一下便会颤抖流泪,有时候只是视线落上去,就受不住。”
楚云梦眸光一沉,身体骤然前倾,按住了她搭在茶杯上的手:“你被人亲了?被谁?”
顾清嘉轻声道:“这不重要。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改善的法子。”
楚云梦按着她手的指节微微收紧:“被亲得狠了,颤抖流泪是正常的。我得先知道,你敏感到了何种地步。”
言讫,她长身而起,绕过茶桌走到顾清嘉身边,跪坐了下来。
顾清嘉道:“你帮我做的那个东西,我根本就戴不成,走两步便……”
话未说完,一只修长的手忽地抚过她腰间,她喉间泄出一声轻喘,红晕自脸颊蔓延至脖颈。
楚云梦眸光暗了一瞬,并未收手,抚弄得她身形轻颤,瘫软了下去,俯倒在桌子上。
顾清嘉呼吸急促,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看她,只见她神情间一派医者的严肃。
“是有些过于敏感了,你这般状况,可千万不能叫坏人知道了。”楚云梦哑声道。
顾清嘉轻声问道:“可有医治之法?”
楚云梦道:“这不算是病,不过要改善,我这儿有一个方子,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用了。
“秦楼楚馆里,有人被调弄得不成样子,找到我这里来,我便会给他们开这个方子。”
顾清嘉不假思索地道:“还请开给我。”
她不在乎那方子是用来治什么的,能让她没那么敏感就行。
顾景和再亲她,她非得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不动如山。
楚云梦道:“这副药的药材很难集全,得过段日子,我才能给你送来。”
顾清嘉温声道:“多谢了。”
楚云梦唇角微勾:“世子不必言谢,若不是你拨钱支持我钻研,我的医术不会精进得这么快。”
……
翌日,顾清嘉前往宫中上值,官袍的衣领没那么高,他抹了些脂粉,才掩住了脖颈上的痕迹。
她还记得皇帝要让她药浴的事,将脂粉盒揣进了怀里,药浴完毕,得再抹一次才行。
上了琼楼,她行至书房拜见皇帝。
皇帝冷冽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眸中不带半分情绪,淡声道:“平身。”
顾清嘉依言平身,退至下首自己的座位旁坐下,座椅上铺着软垫,舒适至极。
起居郎“御殿则侍立,行幸则从”,按理讲必须侍立君王左右,是不能坐的,但既然皇帝让他坐,她自然也乐得舒服。
工作了一个上午,终于到了饭点,她准备恭送走皇帝,再去奉天门外的廊庑下用午饭。
本朝官员上值时的餐食由光禄寺供应,据她所知,味道很不错,她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没承想却听见皇帝吩咐一旁的太监:“将餐桌搬进来,给他布菜。”
太监恭敬领命。
顷刻,两个内侍抬着梨花木餐桌进来,另几名内侍端着食盒鱼贯而入,摆满了整张餐桌,揭开盖子时香气氤氲。
可她打眼一看,翡翠虾羹、水晶饺、清蒸鸡……瞧着一点调料都没有,清蒸鸡的颜色白得都能糊墙了。
她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这些不会是要给她吃的吧?她身上确实有伤,但也不至于吃得这么清淡。
她起身行礼道:“臣告退,就不打扰陛下用餐了。”
“坐下。”皇帝眸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嗓音沉冷,“还是你想让朕抱你去廊芜下用餐?”
顾清嘉拢在袖中的指节微微收紧,暗骂了一声狗皇帝,垂眸坐下。
皇帝见她举着筷子半晌不动,用眼神示意太监退下,行至她身边,低声道:“但凡你身子稍好一些,朕也不会这么逼你。”
像那种咳嗽几声,亲眷便以关心的理由不允其吃冰的,他也觉得有病。
可眼前人的情况不同,太医说,若是不好生养着,伤势继续恶化,怕是于寿数有碍。
他毕竟是他的臣子,他总不可能看着他死。
顾清嘉恭声道:“陛下有命,臣不敢不从。”
她眉眼沉静,心里已经快把皇帝骂上天了,夹了一筷子清蒸鸡放进嘴里,味道居然还不错,气才稍微顺了一些。
她又将筷子伸向蟹粉狮子头,送入口中的刹那,眸子微微睁大,天下竟还有这等美味,比李嬷嬷做的还要好吃几分。
但这不代表她就不讨厌皇帝了,她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将筷子舞得飞起,把狮子头往嘴里刨,恨不能一口吃一个。
在皇帝看来,她眉眼间一片郁色,攥着筷子的指节微微泛白,硬生生地将饭食往嘴里塞,像是想将自己活活噎死一样,哪里是在吃饭,分明是在自虐。
他骨节分明的手蓦地攥住了她执筷的手腕,冷声道:“够了,别吃了,你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同朕置气吗?”
顾清嘉眉头轻蹙,轻声道:“陛下让臣吃,臣吃了,陛下却又动怒了。臣不明白,陛下究竟想要臣如何?”
这狗皇帝也太难伺候了。
“朕没动怒。”皇帝顿了顿,低声道,“罢了,朕不逼你,你想吃什么?药浴已经备好,你用过饭便可以泡。”
顾清嘉道:“臣就想吃这桌菜。”
她还惦记着蟹粉狮子头呢。
“顾鹤卿!”皇帝嗓音骤冷,手按住她的肩头,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半步,险些跌入他怀里。
他沉冷的视线落在她的面容上,无意间掠过她的脖颈,见有白色的粉末飘落下来,眸光一凝。
他指腹抚上那处,脂粉被抹去,露出星星点点的红痕,像雪地里溅了血,触目惊心。
他周身气息骤然阴鸷:“你昨天去了哪里?你伤得那么重,不要命了吗?”
不待她说话,他陡然将她打横抱起,顾清嘉心下一惊,挣扎起来,却被他箍得更紧,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放置了药浴桶的厢房行去。
“陛下,臣无事。”她道。
“无事?”皇帝冷笑了一声,“你敢给朕看吗?朕帮你药浴”
厢房内暖意氤氲,药香混着水汽扑面而来。他快步走至榻边,将她放在榻上,解开她的衣带——
作者有话说:皇帝看到妹宝吃那种药,狠狠破防[狗头]
小顾发现妹宝“不动如山”,更是破防,嘿嘿[黄心][捂脸偷看]
小顾现在嘴还是硬的,但行动上会渐渐开始当dog了[眼镜]
第54章 皇帝听到小顾吻妹 小顾宫中亲妹宝,皇……
顾清嘉见衣袍就要不保, 心中的急切自不必提,修长如竹的手按上他的手腕,眼睫轻垂, 低声道:“陛下要逼臣吗?”
皇帝眸光掠过她苍白的面容和微颤的睫羽,动作一顿,声线却冷冽:“逼你?朕是太过纵容你了。”
顾清嘉心道有戏, 手缓缓垂落在榻上, 声音愈发低了下去:“陛下天日之表, 臣身体有异于常人,若是污了陛下圣眼,臣万死难辞其咎,只能以死谢罪。”
事已至此,只能将天阉之人的人设拿出来用了。
皇帝攥住了她的手腕,指节微微收紧:“别动不动就说死。有异于常人,你这是何意?”
顾清嘉闭了闭眼, 缓吐出一口气, 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嘴唇翕动, 正要开口,却被皇帝打断。
“够了,别说了。”皇帝沉声道,眸底暗流汹涌,拢着她的肩头将她从榻上扶了起来, 迫使她直面自己的视线,“是因为裴玄衍,对吗?”
顾清嘉暗自蹙眉, 这关师父什么事?皇帝不要太恨师父,什么锅都想往他身上扣。
她怎么可能坐视师父风评受害,恭声道:“陛下,与师父毫无关系,是臣自己的问题。”
皇帝指节骤然收紧,眉眼凝上一层寒霜:“到了如今,你竟还替他说话,欺瞒于朕,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他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脊背,另一只手带着灼热的温度圈住她后颈,缓缓抚弄,指腹的薄茧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
微刺的痒意混着滚烫的热度侵袭遍她全身,顾清嘉唇齿间泄出一声轻喘,身形不受控地颤抖,瘫软了下去,被他拢着,才不至于倒在榻上。
皇帝俯身贴近她,吐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激起愈发难耐的颤栗。
他低哑道:“你身体异于常人,只是被摸了摸,就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不是因为裴玄衍的调弄吗?”
顾清嘉眼眸微微睁大,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这是权谋文里能出现的内容吗?
她软倒在他臂弯里,低垂着头,轻喘着道:“陛下,臣天生如此,与师父无关,臣与师父之间绝无半点苟且。若臣有半句虚言,叫臣……”
她刚要将“不得好死”说出口,皇帝修长有力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声线沉冷道:“你再敢将这种话挂在嘴边,朕就要治你的罪了。”
顾清嘉微微一怔。
她是不信这些的,皇帝与天挣命,宿恨谶纬玄言,只会比她更不信才对,为何却……
皇帝冷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去药浴吧,泡到不疼了再出来。别想着欺瞒朕,泡没泡过,是不是提前出来了,朕能看出来。”
顾清嘉恭声道:“臣不敢。”
皇帝走后,她走到门边将门锁上,行至浴桶旁,褪去衣衫,坐了进去。
起初是有一些疼,尤其是伤处,可疼痛渐渐减轻,很快就消失了。
她将头倚在浴桶边沿,药液里的草药香漫入鼻端,暖意贴着肌肤丝丝缕缕地往里钻,熨帖得四肢百骸都松快下来。
她已经不疼了,按理讲应该出去了,可这才刚进来不久,若是这么快就出去,皇帝定会疑心她又在欺君了,不如多泡一会儿。
还真别说,实在是舒服得很。
书房中,博山炉青烟袅袅,皇帝的眼眸隐于雾色之后,眸中的情绪让人瞧不分明。
时间缓缓流逝,太医垂首立于案前,感受到御座上那位周身的气息越来越沉凝肃杀,额头渐渐浮上一层冷汗。
“多久了?”皇帝声音不高,却透着沉敛的压迫感,指节轻叩桌面,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一旁的太监忙躬身垂首,恭声道:“回陛下,已过去一刻钟时间了。”
皇帝眼帘微阖,再抬眼时,长睫投下的阴影在眼下淡扫而过,眸光沉沉地落在太医身上,无形的压力漫了过去。
太医将头垂得更低,带着难掩的颤抖:“陛下,再重的伤势,两盏茶时间过去,疼痛也该消了。这都过了一刻钟了,人还未出来,恐怕……”
“恐怕什么?”皇帝声线沉凝。
太医嘴唇翕动着,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猛地伏跪于地,额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稍有异动便会引来雷霆之怒。
气氛陡然凝滞,良久,上首传来一道声线,平静到极致,反令人悚然。
“起来吧,这与你无干,朕不会迁怒。你且对朕实言,他的身子还能痊愈吗?”
太医僵着身子起身,敛声回禀:“回陛下,得精细地养着才行,若再伤上加伤,抑或是太过疲倦劳累,恐有不忍言之事。至于痊愈……能保住性命,已算是万幸了。”
他顿了顿,又道:“平日里,要让身边人尽可能依着他,莫让他忧心动怒。身子到了这般境地,已是半点剧烈的情绪都禁受不起了。”
皇帝闭了闭眼,哑声道:“退下吧。”
太医恭敬而退。
太监斟酌片刻,恭声道:“陛下,顾大人这般情况,劳累不得,怕是不适合再留于朝堂了。不如将他接入宫中,由陛下照拂,依旧是富贵荣华,享用不尽。”
“闭嘴!”皇帝的眸光冷冷扫向他,“滚下去领罚。”
这阉庶竟敢口出妖言,若自己真的夺了鹤卿的官身,迫他入宫,那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
短见薄识之辈,岂会明白他与鹤卿这等人的野心与志向。
太监颤颤巍巍跪伏于地请罪,连叩了五个响头,拖着发软的腿退出去领罚。
顾清嘉走到书房门口,恰好看见太监萧索的背影,她转过头推门而入,感受到书房内沉凝的气氛,心下一紧。
皇帝心绪似是不佳,别待会儿因为觉得她没泡够时间要治她的罪。早知道多泡一会儿了,主要是太舒服了,她担心自己睡过去。
她低垂着头,上前行礼,只听见皇帝淡漠的声线从上首传来。
“不必多礼了,到朕身边来。”
她拢在袖中的指节微微收紧,绕过桌案,走到他身边。
蓦地,皇帝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宽大的掌心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肌肤相贴的瞬间,灼热的温度传递过来,烫得她指尖一颤。
他低声道:“手没先前那么冰了。”
顾清嘉心下无语,她身强体壮,手从来都是温热的好吗?他自己的手那么烫,摸谁的手不是冰的,还在这儿污蔑上她了。
她心下腹诽,垂眸默然不语,瞧在皇帝眼里,那便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泡过药浴后红润的肤色,是被激起了病气,泛起的病态的红晕。
他眸光波动一瞬,放缓了声线:“你方才没吃多少,朕命人给你另备了一桌菜。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让他们去做。”
被拘束着,心情不顺,身子只会更差,还是顺他的意吧。
顾清嘉心道狗皇帝终于当了一回人,恭声道:“多谢陛下。”
皇帝眸光落在她的面容上,沉吟片刻,声音里半分情绪不露:“朕没有同人一起用膳的习惯。”
顾清嘉微微一怔,此事她自然是知晓的,可皇帝突然提这个做什么?难道是她失忆了,她方才恳请他同她一起用餐了?
皇帝继续道:“可朕若不陪你去,你就站在这不走,朕只好……”
顾清嘉语气恭敬地打断了他的施法:“陛下政务繁忙,臣岂敢劳动陛下相陪?请陛下容臣告退。”
她怀疑皇帝是出现幻觉了,别和她一起用餐的时候毒发了,这黑锅她可背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
皇帝声线一滞,眸光定定地看她半晌,俄而低声道:“你且去吧。”
顾清嘉领命而退。
……
翌日,到了经筵之日。
此次的经筵较为隆重,在文华殿举行,除讲官从翰林院官员中遴选外,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亦会出席。
她这个起居郎也得随侍左右,记录帝王言行。
她还记得他的那句“你的伤若是养不好,朕去哪儿,就把你抱去哪”,生怕他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世人不知晓皇帝认为她极其肖似他,拿她当少时的自己看,待她亲近是因为他太爱他自己。说不准会以为她是幸进之臣,这顶帽子扣在头上,想摘下来可就难了。
她暗自警惕着,恨不得变成刺猬,他敢摸上来,就扎他一手血。
见他端坐于上首,待她的态度毫无异样,她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眸光掠过殿内其他人,落在师父身上,那日她在他怀里……的场景蓦然浮现在脑海中,她耳根泛起烫意,垂下了眼睫。
皇帝淡漠的眸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见自从裴玄衍入殿就坐之后,她的脊背便绷紧了,攥着毛笔的手微微泛白,瞥了裴玄衍一眼,像瞧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般匆匆收回视线,心知她是怕得狠了,眸光微沉。
“到朕这里来。”他低声对她道。
顾清嘉暗自蹙眉,却又不敢不从,从座椅上起身,低垂着头,脚步沉缓地走向他。
她这副模样瞧在皇帝眼里,愈发可怜。
君王至高无上,自然无需在意旁人的视线,可他伸向她的手在半空中却是一顿,缓缓垂落,拢于衣袖之中。
他淡声道:“在朕身边,有什么可怕的?”
顾清嘉心道那可不?她怕他扒拉他。
心里这样想,她面上却恭敬地道:“陛下威服四海、诸邪避易,臣能伴驾左右,岂有害怕之理。”
皇帝敛去眸中的情绪,声线淡漠道:“哦?在你心里,朕是正,他是邪、是偏?”
顾清嘉一心想着顺毛捋,把他捋高兴了,赶紧放她走,懒得去深究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随口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便是如此想。”
皇帝嘴角平直,声音里辨不出喜怒:“你惯会讨朕开心,你且下去吧。”
顾清嘉依言而退,回到座位坐下,心道她不是每天都在忤逆他,惹他动怒吗,什么时候讨他开心了?
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皇帝了。
到了进讲之时,首辅裴玄衍作为知经筵事,宣布开讲。
两位讲官由东阶上殿,至御座前行礼,献讲章。随后分东西两案站立,先由东案讲官朗读经文、阐释义理,再由西案讲官讲史书。
展书官跪于御案旁,为皇帝翻开书页。
顾清嘉运笔如飞,将皇帝的提问与点评记录下来。
经筵结束,顾清嘉甚至没有空闲去拜会一下师父,便要伴驾君王左右。
群臣恭送,皇帝长身而起。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出文华殿。
皇帝倏然回眸,眸光在她身上。凤眸深邃,带着天然的威仪,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
他声线淡漠道:“别走动了,今日你太过乏累,身子受不住,朕遣人用车辇抬你去最近的宫殿歇息。”
顾清嘉微微一怔。
乏累?她如今浑身是劲儿,再工作五个时辰也不在话下。
带薪休息是不错,可若总不在岗位上,是很容易被边缘化的。
她恭声道:“陛下,臣不累。”
“旁的事,朕都可以依你,唯独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皇帝嗓音冷冽如玉石相击,语气不容置喙,转向一旁的太监,“去备车辇。”
顾清嘉眼睫低垂,恭敬地道:“陛下,臣可以自己走。”
皇帝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让人疑心是错觉,终是沉声道:“罢了。”
他吩咐一旁的宫人:“扶他过去,小心些。”
顾清嘉自是不用人扶的,那些宫人们也都依顺着她,小心翼翼地围绕在她周围,像是护持着易碎的瓷器。
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她身姿矫健挺拔,能拉满两石弓,在皇帝心里怎么就成了易碎品。
她轻声问一旁的宫人:“我看上去,身体很不好吗?”
宫人们心下一紧,想起太监告诉他们顾大人身子孱弱得厉害,吩咐他们要格外照顾他的心情,连忙道:“大人定能长命百岁。”
顾清嘉心道这话倒没什么问题,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罢了,不想了,哪天来一个百步穿杨,让皇帝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行至寝殿,她屏退众人,和衣躺在了榻上,既然皇帝非得让她带薪睡觉,那她就却之不恭了。
安神香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她眼皮渐渐沉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良久,窗边传来一声轻响。
一股阴冷中裹着黏腻的气息向榻边逼近,毒蛇吐信般缓缓游移,笼罩住了她。
顾景和翻身上榻,蛇般紧紧绞缠住她,恨不能缠缚至相融,垂下头,苍白冰冷的面颊紧贴着她的颈侧肌肤,挨挨蹭蹭,近乎贪婪嗅闻她颈间的气息,像蛇厮磨猎物。
蓦地,他动作一僵,眸光骤冷,眼底阴暗的情绪翻涌如潮。
他似乎闻到了龙涎香的气味。
他双手紧扣住她的腰肢,在她肌肤上急切而偏执地搜寻、辨认,在意识到气味是从下方传来时,他眸中划过一抹阴鸷,神情隐透着癫狂。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把你弄干净的。”
他解开她的衣带,撕扯开她的衣袍,一路厮磨啃噬,激起一阵阵战栗。
顾清嘉被惊醒,喉间泄出一声低吟,身形抑制不住地颤抖:“这是在宫中,你疯了吗?”
顾景和置若罔闻,吻得她不堪承受,仰着脖颈颤抖流泪。
寝殿外。
皇帝顺路过来看看顾清嘉休息得如何。
走到门边,他听到殿内隐隐传出的泣音,眸光骤沉,猛地推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我想把更新时间改到每天下午三点,这样可以多写点儿,亲亲宝宝们[亲亲]
小顾真的,胆子太大了,真的是用生命亲妹[狗头]
第55章 皇帝 小顾 修罗场 皇帝暴怒战小顾 ……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响, 顾清嘉脊背猛地一僵,宫中,能这般不管不顾破门而入的, 除了皇帝,不会有别人。
她抬起无力的手,想推开覆在她身上的顾景和, 将衣服拢起来, 却已然来不及。
脚步声迅速逼近, 皇帝步入里间,抬眼只见孱弱的少年衣衫凌乱,被恶鬼般的男人压在身下,腰肢被骨节分明的手紧掐着,愈发显得不堪一握。
少年侧过头看他,往日沉静的眼眸盛满仓皇,身子控制不住地轻颤, 泪痕爬满苍白的脸颊, 沾湿了鬓角的碎发。
他周身气息沉凝如渊, 寒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顾清嘉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秽乱宫闱可是重罪, 更何况她与顾景和可是兄“弟”?
她必须得自救,绝不能让皇帝认为他们在做那种事。
她喉间发紧,正要开口辩解,却见皇帝大步行至榻边,猛地抬脚, 狠狠踹向了顾景和的心口。
顾景和对一身肃杀之气的皇帝视若无睹,只低垂着头,为顾清嘉拢紧衣衫, 整理散乱的发鬓。猝然被踹,他闷哼了一声,却是稳住了身形,依旧将顾清嘉牢牢罩在身子底下。
可这一击之下,他们的身形却贴合得愈发紧密。
顾清嘉先前只是被吻,旁的事却是没有的,如今连带着受到了冲击,唇齿间泄出一声似是痛苦的低叫,脊背绷出一道弧度,悬空了一瞬,砸在榻上,身形微微痉挛。
她眼神空茫,怎么会有这种事……
顾景和忙垂下头察看她的情况,刀光闪过,一把短刀悍然刺入他的胸口,皇帝抽刀时带起一串血珠,紧接着又是一脚,力道狠戾,将他从榻上踹翻下去。
他翻倒在地,身上血流如注,浸湿了衣衫,唇边一缕暗红色的血迹蜿蜒而下。
皇帝居高临下地睨视他,声线沉冷肃杀:“你不过是朕的一条狗。他身子孱弱,朕都不敢动他,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伸手?”
他坐在了榻沿上,俯身将榻上轻轻颤抖着的人拢进怀里。
他的声音响彻在殿中的刹那,顾景和指节骤然攥紧,捏得发白,顾不得身上的伤,抬眼看向榻上的人。
顾清嘉稍缓过劲儿来,见他被制裁,心头的舒畅难以言喻,如今却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她必须得把皇帝应付过去才行。
她轻攥住他的衣襟,喘着气哑声道:“陛下,臣本在殿中安寝,他却突然潜进来殴打臣,请陛下为臣做主。”
皇帝冷声道:“他自幼欺凌你,你忍着也就罢了。如今在宫中,你难道不会喊人吗,就任由他欺负?”
顾清嘉心下骤然一松,知道皇帝是信了她的话了。
她与顾景和毕竟是兄“弟”,皇帝一时之间,大抵很难想到顾景和竟会对她做那等事,更别提他还知晓顾景和有打她的前科。
她轻声道:“他是陛下的人,臣……”
皇帝声线愈冷:“他也算人么?”
他眸光冷冷扫向顾景和:“滚下去领罚。”
顾景和踉跄着从地上起身,垂眸掩去眸底的阴鸷与戾气,低声领命。
他伤口处洇开了大片血迹,却没有抬手捂一下的意思,转身前,晦暗而粘稠的眸光死死黏在顾清嘉身上,毒蛇般绞缠而上。
他伤得太重,几乎没了半条命,却依旧不愿放过她,给人一种做鬼也要缠着她的错觉。顾清嘉只觉脊背一阵阵发寒,眉心不由蹙起。
顾景和走后,她想从皇帝怀里出来,却被他拢住了肩头。
他手触上她的衣带,低声道:“让朕看看,他都打了你哪儿?伤得重不重?”
顾清嘉真有些怕了他了,一言不合就要脱她的衣服,还总是有许多理由。
她攥住他的衣袖,哑声道:“陛下,臣没受伤。他还没怎么动手,陛下就来了。”
皇帝垂下眼睫,晦暗的目光沉沉落在她面容上,神情莫测,似古井深潭:“方才,朕都看到了。”
顾清嘉心下一紧,微抬起眼,不着痕迹地观察他的神情,他不会是意识到了什么吧?
她轻声道:“不知陛下看见了什么?他虽没打几下,但臣向来有些耐不住疼,这才流了泪。”
皇帝低沉的嗓音裹挟着滚烫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朕不是傻子,你真该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他蓦地俯身,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背脊,将她整个打横抱起。
顾清嘉下意识攀住了他的脖颈。
他抱着她,步履沉稳,几步便走到了巨大的铜镜前。
他手臂带着滚烫的温度,自她腰间滑落,从背后圈住她,两只胳膊揽在了她的腿弯处,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他与镜面之间。
铜镜里,清晰地映出她被他全然包裹的身影,衣衫凌乱,眸中水光未褪,脸上泪痕未干,旖旎的脸颊从眼尾一路蔓延至脖颈。
他高大的身躯紧密地贴合着她,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如有实质的视线透过镜面,在她身上一寸寸逡巡,所过之处,激起细密的战栗。
顾清嘉眼睫轻颤了一下,闭了闭眼,她这副模样,哪里像是被打了,分明是被人狠狠欺辱了一遭。
倏忽间,皇帝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她的衣摆。
她呼吸一滞,向镜中看去,只见布料上晕出了大片的湿痕,皇帝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上头。
“陛下……求您不要看。”她喉间泄出一声轻喘,身形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晕痕缓缓扩大。
皇帝搂紧了他,附在她耳畔低哑道:“要朕说出来吗?朕方才打他的时候,你的那副模样,分明是……”
“陛下,臣可以解释。”顾清嘉声线抖得不成样子,生理上如此,她心中却强自镇定下来,思索该如何解释。
秽乱宫闱可是重罪,她有几个脑袋够他砍的?
皇帝眸光深沉而晦暗,眸底暗流汹涌:“你的身子被裴玄衍折磨成了什么模样,被人打了,竟也会……他简直罪该万死!”
他为了怀里的人,专门去了解过,知道那种调弄人的法子,能让人在极为痛苦的时候,也能迎合和承受。
而过程中,他不知遭受了多少践踏和凌辱。
他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顾清嘉微微一怔,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顾景和确实在打她,而她是被打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吗?
开什么玩笑,他这是把她当成了什么人了?
她脸颊微微发烫,想起秽乱宫闱的后果,一咬牙,干脆认下了,却不忘将师父摘了出去,哑声道:“陛下,臣的身子生来便是如此,与师父无关。”
“都被折磨成这样了,你竟还替他说话?”皇帝眸光骤冷,猛地将她按在镜前的桌案上,迫使她透过镜面看清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双臂骤然收紧,将她死死圈在怀中,胸膛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衫,烫得她身形轻颤。
顾清嘉只觉一股电流在他体内乱窜,难耐地轻喘了一声。
皇帝以为自己让她不舒服了,手臂微微一松。想到她身子不好,忙将她拢在怀里,轻抚她的脊背,给她顺气,只眉眼依旧沉凝,笼着一层寒霜。
待她气喘匀了,他抱着她往榻边走去,将她放在了榻上。
顾清嘉心道不能让皇帝继续这样恨师父了,跟他解释,他又不听,干脆下一剂猛药。
她轻牵住了他的衣袖:“陛下。”
皇帝嘴角平直,声音里不露半分情绪:“怎么,离不得朕?朕不走。”
顾清嘉轻声道:“臣有一事不明,想请陛下为臣解惑。”
皇帝淡声道:“说吧。”
他坐在榻沿上,顺手而为,淡淡地替她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
顾清嘉第一次不受他允准,便抬眼直视他,眸光清冷而沉静,似能直直望进人心里。
“陛下为何总认定,师父会对臣做那种事?按理来讲,臣与师父之间有师徒名分横亘在前,断不会引人误会才是。
“臣曾听过一句话,心中有魔,所见皆魔,再思及陛下对臣的宠遇,实在不胜惶恐。想臣做那种事的,究竟是谁?”
这便是赤裸裸的污蔑了,她自然知晓皇帝对她绝无那等心思,可允许他污蔑师父,就不准自己污蔑他吗?
除了让他停止泼师父脏水,她还有一重目的。
她要让他思及今日她与顾景和之事,便想起这句“心中有魔,所见皆魔”,下意识地不往那处想。
皇帝眸光骤然沉冷,冷笑了一声,语气淡漠,不知怎的,话里就带上了刺:“看来是朕的些许垂顾,让你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忘了为人臣的本分。
“朕不过是看在你是朕的臣子的份上,不想让你送了性命罢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谁见了都想咬一口么?”
他霍然而起,冷声道:“你好自为之。”
言讫,拂袖而去。
顾清嘉唇角微勾。
果然,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受不了被人泼脏水。
……
她扳回了一局,没承想皇帝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翌日,她正要乘马车去宫中上值,皇帝身边的太监却在候府门前拦下了她,恭声道:“顾大人,圣上口谕,您今日不必入宫了。”
顾清嘉眉心轻蹙,很快冷静下来,轻声道:“是以后都不入宫了吗?不知圣上将记录起居注的任务交给了谁?”
她是与翰林院另一个官员轮值的,若只由一人负责,那上值的时间未免太长,任务量也太大。
她不入宫,自然得有人接替她的位置。
太监心道有什么可交的,圣上过不了几日保准后悔,又要将人迎进宫去。
他笑道:“圣上许是觉得您太累了,想让您歇息几天。”
顾清嘉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心知这份差事怕是黄了,皇帝昨日的神情一看就是动了真怒。
不过也好,她正愁没有时间查阅翰林院中的文书、章奏以及黄册和鱼鳞册等图册,对变法的框架与初始进展有更宏观的把握。最好能以奏疏的形式,针对某一具体的方面,草拟一份可行性分析和实施细则出来。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主动抓住机会,机会就会溜走。
她去翰林院上职,自然会被分配其他任务,可到底近水楼台,查阅资料很是方便。时间嘛,挤一挤,总是有的。
这两方面的工作她都要做好。
她豪情万丈地入了翰林院,面上的神情依旧是一派沉静。
同僚见到她,都围拢了上来,宋林两位编修更是急切,忙问道:“顾修撰,你怎么没去宫中当值?”
顾清嘉逢人只说三分话,自是不可能直言自己触了皇帝的霉头,温声将太监的劝慰之言语焉不详地抛了出去:“我也不清楚,许是圣上见我疲惫,想让我休息几天吧。”
一时之间,有赞皇帝关怀臣下的,有艳羡她圣眷正隆的。
顾清嘉半分情绪不露。
有堂吏过来行了一礼,说是掌院学士唤她过去。
她前往东斋房,推门而入,行礼拜见。
掌院学士温言笑道:“既然出了宫,那便去参与国史的编修吧,也是一份资历。圣上天恩难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莫要心怀怨望。”
顾清嘉心知自己这般际遇瞒得过外头的同僚,却瞒不过掌院学士这等老油条,并不讶异,恭敬地领了任务,前往史馆。
掌院学士面上温和,实则把她当成倭寇整,越过上级给她布置的任务,是同僚的两倍之多,对外还说对她格外看重,要给她加加担子。
可顾清嘉是什么人?她前世读研的时候可是遭过导师三年毒打。不仅将本职工作完成了,还有余力翻阅变法相关的资料。
到底忙碌了一天,下值之后,她被师父派来的马车接去裴府用膳,在马车上便觉得有些困倦。
她是还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师父,她竟在他怀里……
这是正经的书里能出现的内容吗?
好在师父清静寡欲,从未尝过情事,也没有去了解那种事的动机,应当不知道当时她是怎么了。
马车驶至裴府,未经通传,她便被迎了进去,仆从恭敬地道:“阁老还未下值,还请世子稍待片刻。”
顾清嘉微一颔首,在正厅等候师父,困意渐渐涌了上来,靠在椅子上便睡了过去。
“吱呀”一声轻响,裴玄衍推门而入,见她睡得昏沉,步伐一顿,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边。
他俯下身,一只手臂拢住她的脊背,另一只穿过她的膝弯,动作轻柔的将她打横抱起。
他抱着她,步履沉稳地行至卧房,将她放在榻上,褪去她的外袍,让她能睡得舒服些。指腹无意间擦过她的皮肤,激得她轻喘了一声。
触手温润滑腻,他动作一顿,喉结滚动了一下,阖眸掩去眸中的暗色,将她的外袍轻轻褪下。
见她睡梦中,眉心依旧紧蹙着,睡得很不安稳,他指尖触上去,想轻柔地抚平她的眉心,却徒劳无功。
他行至桌边,点燃了一支安神香,这香能让人睡得很沉。
裴玄衍回转至榻边,将榻上昏睡着的人拢在怀里,安抚地抚她的脊背。
怀中人轻颤了一下,唇齿间泄出一声呓语。
想起那日她在怀里颤抖哭喘着径直……他眸光愈发晦暗。
蓦地,他听到——
【你点燃安神香,让顾清嘉沉沉昏睡了过去,褪去她的衣袍,近乎贪婪地吻她,将她箍在怀里抵弄。
醒后的人浑然无知,坐都坐不住,在你问起时垂着头低声道:“师父,我好疼。”
却不愿说究竟是哪里疼。】——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今天手疼,我明天努力多写,亲亲[亲亲]
有宝宝问皇帝叫什么,他叫萧澈,嘿嘿[墨镜]
在翰林院上值没有伴驾君前那么累,皇帝确实也有让妹宝休息的意思,没想到上司不当人啊,皇帝要是知道妹宝累成这样,“孱弱”的身子愈发不好了,铁定要疯,嘿嘿[狗头]
师父你[黄心][黄心][捂脸偷看]
第56章 首辅吻昏睡妹宝的唇 给妹宝擦身 皇帝……
裴玄衍眸光泛起波澜, 环着怀中人的手臂骤然收紧,闭了闭眼,想压下翻涌的心绪, 却终究是徒劳。
他垂下眼睫,眸光拂过她的面容,从她轻轻颤动的纤长睫毛、晕红的眼尾, 逡巡至花瓣般柔嫩的唇, 呼吸紊乱了一瞬, 匆匆收回视线。
他缓吐出一口气,修长如玉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为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
怀中人梦呓了一声,在他怀里蹭了蹭。
裴玄衍手上动作一顿,眸光暗了一瞬。
他静静地注视着怀中的人,室内静谧无比,只能听见两道轻而缓的呼吸声。
良久, 他缓缓俯首, 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满是柔情的、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捧起她的脸, 指尖微微发颤,细密的吻蜿蜒而下, 落在了她的眼尾,带着隐忍了许久的滚烫。吻得她眼尾红晕愈发靡艳,从白皙的肌肤里透出来,勾得人心痒。
顾清嘉唇齿间溢出一声轻喘,睫羽微颤, 扫过他的唇。
他呼吸蓦地一滞,拢在她后背的手微微收紧。
他缓缓离了她的肌肤,眼睫低垂, 眸光落在她的唇上,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阖眸静默数息,终是抬起了头。
在他脊背快要挺直的刹那,怀中人似是想要翻身,身子动了一下,浑然无知地蹭过……
他呼吸急促了一瞬,脑海中的弦蓦地断裂,将她紧搂在怀里,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在碰到那片柔软温热时,他身躯蓦然一震。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处,他起初还带着几分克制,渐渐地,理智消弭,他骨节分明的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恨不能将她融进骨血里,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缓缓下滑,滚烫的指尖微微颤抖。
睡梦中,顾清嘉被一个面容模糊的人紧紧抱在怀里,他柔情蜜意地吻她,轻触她的唇,缓缓厮磨起来。
她被他环抱着,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只觉自己像是浸在温水里,四肢百骸都软绵绵的,下意识地不想推拒。
温水逐渐烫热起来,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撬开她的唇舌,加深了这个吻,近乎贪婪地攫取她唇齿间的气息,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食入腹。
她的感官被这种陌生而炽烈的感觉侵占,喉间泄出一声呜咽,被他厮磨着吻碎。
她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在她体内乱窜,身形不受控地颤抖起来,她难耐地挣扎,身体却在他的禁锢下显得格外绵软无力。
他环在她背后的手臂收得更紧,另一只手在她的后颈处抚弄,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肌肤,激得她颤抖得愈发厉害。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压抑着的喘息,唇舌纠缠得愈发深入。
她有些喘不上气,每一次换气都只能依靠他渡过来的气息,意识在缺氧和难耐的感觉中一片空白,生理性的泪水在眸中积蓄。
她睁着朦胧的眼,想看清他是谁,却做不到。吻到最后,感觉积蓄到了顶点,她瞳孔失焦,喉间泄出一声低吟,身躯骤然绷紧,整个人痉挛起来。
感受到怀中人的异状,裴玄衍猛地回神,停住了动作,唇齿分离之际,牵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他垂眸看向她,只见她呼吸急促,被吻得红肿的唇微微开合,面颊潮红,眼尾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脖颈,身形抑制不住地痉挛着。
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他只觉脑中“嗡”的一声。
他缓缓撩开她里衣的下摆,看见逐渐晕开的湿痕,指节震颤了一瞬。
他是疯了吗?他怎么能对徒儿做这种事?
他脑海中蓦然闪过了那个男人临死前那双冰冷的眼睛。
“你的曾祖父、祖父、我……你身上流淌的便是这样的血脉,你以为你自己会是个例外吗?”
他的手指骤然攥紧,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闭了闭眼,缓缓松开手,指尖轻轻摩挲她微肿的唇瓣,眸底翻涌如潮。
他重新将她揽好,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嗓音哑得厉害:“鹤卿……”
他恨不能立时以死谢罪,可徒儿被折腾成这般模样,怎能睡得好呢?
他亲自去打来了一盆水,找出了一条与她现在穿着的一般无二的亵裤,用一条绸缎蒙住了眼睛。
他坐在榻沿上,环抱住她,修长如玉的捏住被水打湿的巾帕,缓缓擦拭起来。
隔着巾帕触碰到的刹那,他脊背猛然一僵。
梦中,那人总算不再吻她,顾清嘉躺在草坪上,良久还没缓过劲儿来,身形轻颤,微喘着气。
等气快要喘匀时,她缓缓升空,柔软的云层包裹住了她,她躺在云层里,舒服地打了个滚,面朝下抱住了它。
好好的云,她好喜欢。
蓦地,云层摩擦而过,她身形剧烈地颤了一下,唇齿间泄出一声短促的低叫。它没有停下的意思,激得她颤抖流泪,她实在是受不住了,哭喘着向前爬去,却被它缠住脚腕拖拽了回去。
她被云层紧紧裹住,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
坏云!这是哪里来的坏云?
察觉到怀中人的状况,裴玄衍动作一顿,用手试了一下,发觉越是擦拭,她身上越是狼藉,身子也颤抖得愈发厉害,他不敢再动作,将她搂在怀里,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终,他只能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用锦被裹紧了她,走到桌边,熄了安神香。
顾清嘉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榻上。
是师父抱她回来的吗?她侧首看去,屋内只有她一人。
感知到身上的情况,她并无羞惭之意,都是成年人了,做这种梦再正常不过。只是梦里那人的气息,如今回想起来,不知为何,让她有些心悸。
她下榻沐浴一番后,换了一身衣裳,将头发擦干,向正厅走去。
仆从们见他进来,齐齐躬身行礼,旋即去布菜,各色佳肴摆满了一桌子,大半都是她爱吃的。
她坐在桌边,问道:“师父呢?怎么不来用膳?”
师父不来,她不好动筷。
仆从恭声回道:“阁老忙于公务,特地吩咐了,让您先用,不必等他。”
顾清嘉微一颔首,心道师父实在是鞠躬尽瘁,吃完饭可以去问候一下他,劝他规律饮食。
她执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饱餐了一顿,她用清茶漱了口,径直往书房行去。
仆从拦下了她,恭敬地道:“世子,阁老说您不必去见他,回府歇息便是,马车已经备好了。”
顾清嘉温声道:“无妨,我去看望一下师父。”
仆从们知晓阁老有多看重这个弟子,皆默认她是府中的另一个主人,闻言不再阻拦,退至一旁。
顾清嘉穿过回廊,行至书房外,鼻尖蓦然萦绕起一股极淡的血腥气,脚步不由一顿。
她快步上前,抬手轻叩房门,提高声线道:“师父,您在吗?”
半晌寂静后,书房中传出一道低沉而喑哑的嗓音。
“鹤卿,你且回府吧。”
顾清嘉心头蓦地一紧,升起不祥预感,顾不得是否失礼,手指扣上门环,就要将门打开,却发觉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她拔出刀想将门锁劈开,锁却是铁质的,根本劈不开。
她快步绕至窗边,见窗也被封住了,高声道:“师父,您怎么了?开门!”
她挥刀朝窗棂砍去,力道极大,震得虎口发麻,将木质的封板砍得七零八落。还有两个纵横封住窗棂的封板是铁质的,根本砍不动,她朝书房内望去,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唯有鼻端的血腥气愈发浓郁。
她握刀的手骤然收紧,收刀入鞘,从砍出的窟窿里往里爬。
她刚要落地,却被人接入了怀里,血腥气包裹住了她,他的怀抱沉重而冰冷,虽极力克制着不让手碰到她,但还是无意间触到了她的脊背,血自伤口涌出,顷刻浸透了衣衫。
顾清嘉身形轻颤了一下,哑声道:“师父,为什么?”
她又想起了道观那次,师父说他有罪,让她鞭打他。
她挣扎了两下,想挣脱他的怀抱,检查他身上的伤,却顾及他的伤势,不敢用力。
裴玄衍见她站稳了,很快便收回了手,似是在逃避着什么。
他将手拢在袖中,低声道:“师父无事,方才想事情,一时间入了神,不慎伤了手。”
顾清嘉去握他的手腕,想看他手上的伤,却被他躲开了。
她视线无意间掠过桌案,上头静静地躺着一支箭羽,看上去年岁已经很久了,箭身陈旧,箭头却仍是锃亮的,被血水一洗,泛着寒光。
她眸光一滞,缓缓走近,从桌上拿起了箭羽,紧攥在手中,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背对着他,低垂着头,缓缓阖上了眼。
这是书里从未发生过的事,是因为她吗?就像上次在道观中那样。
她哑声道:“师父曾说自己有罪,可我想不明白,究竟是何等罪,让你对自己下这样的重手。是知晓我蔑伦悖理,还是一心包庇我么?我不觉得这是罪过。”
师父道德上的包袱实在太重了,又有了她这么一个百无禁忌的弟子,有多少伤够他受的?
裴玄衍拢在袖中的指节微微收紧,低声道:“为师做了有愧于你的事,自知罪孽深重。”
顾清嘉握着箭转身,抬眸看向他,眸光沉静:“师父做了什么?”
裴玄衍垂眸默然不语。
顾清嘉缓步走向他,在他身侧站定,轻声道:“无论师父做了什么,抑或是以后会做什么,我都原谅你。”
师父光风霁月,他能做什么坏事?
她将箭羽撂在了地上,轻牵住他的衣袖。
裴玄衍脊背微微一僵,闭了闭眼,嗓音不复素日清冽,喑哑到了极致:“鹤卿,你什么都不知道。等你知道了,便会厌憎我、惧怕我。”
顾清嘉心道这怎么可能。
她将他的衣袖攥得更紧,道:“师父不是说过,你对我犯下了罪孽,便该由我来罚么?”
她顿了顿,唇角微勾:“我罚师父不可再受半点伤。”
裴玄衍微微一怔,侧过头,眸光落在她的面容上,掠过她清冷却透着诚挚的眼眸,像是被烫了一下般收回了视线。
他抽回衣袖,低垂着眼,沉沉睫影在眼下投下一层阴翳,低声道:“鹤卿,回府去吧。”
顾清嘉心知师父一时半刻是不愿给她看他的伤了,轻声道:“师父,我明日再来。”
言讫,她转身离去。
……
翌日,顾清嘉去翰林院上值。
她刚走进史馆,宋编修抬眼瞥见她,目光便是一怔:“顾修撰,你的嘴怎么肿了?”
她指尖轻触了一下唇瓣,浑不在意地道:“肿了吗?我都没发觉,可能是昨天辣吃多了吧。”
她趁师父不在,偷偷在茱萸鱼里多加了许多辣,肿起来再正常不过。
她行至自己的座位,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宋编修将头凑过来,压低声线道:“你可知如今院内都在传,李掌院在刻意针对你,这才给你安排了比其余人繁重数倍的差事?听说是因为他的女儿倾慕于你,闹着要解除婚约,这才惹得他迁怒于你。”
顾清嘉眉头轻蹙,心知掌院学士这是不准备在暗地里打压她,而是将对她的压制摆在明面上来了。为了不露出他是江次辅的人的端倪,还特意编出了个理由。
宋编修继续道:“你分明是遭了无妄之灾了,谁人不晓,京中但凡有人不想成婚,都爱将‘嫁不得顾鹤卿,宁愿不嫁’挂在嘴边。
“恐怕李掌院的女儿也这么说了,被他听了去。要不你去和掌院解释一下?他不懂这是少年人的口头禅,怕是当了真。”
顾清嘉温声道:“多谢提点。”
解释就不必了,不过确实得想办法将李掌院解决了,这又不是在写小说,还要等反派出招,再见招拆招,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她沉思半晌,心下已有了主意。顾景和不是受罚去了吗?也不知他这个除恶永动机还能不能正常使用。
收敛思绪,她埋首沉浸在了工作中,忙了个昏天黑地。
到了午膳时分,她恰好进入了心流状态,竟不觉得饿,准备写完这一部分,再去大吃一顿。
有同僚邀她一同去用餐,她婉言拒绝,指了指案上的纸页,表示自己在忙。
众人看着她俯首在桌案上的单薄身影,轻叹了一声,目露同情之色。
皇宫。
皇帝低头啜饮了一口茶水,眸光古井无波,淡声道:“朕记得,翰林院中的事务,不算繁忙吧?”
太监忙恭声道:“回陛下,和任起居郎比起来,能清简不少呢。顾大人也能好好歇息歇息,养养身子。”
皇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问你这个了么?你就答?”
蓦地,他耳畔传来一道声音。
【顾清嘉被裴玄衍狠狠折腾了一遭,嘴唇红肿,身上一片狼藉,站都站不稳,稍一挪动便牵扯出细密的疼。
翌日,她强撑着去上值,偏又被上司苛待,本就孱弱的身子愈发不支,从案前起身时,眼前猛地一黑,栽倒在地。】
皇帝眸光骤然沉冷,桌上的物件被他扫落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混账!”
他霍然而起,周身气息肃杀,寒声道:“摆驾翰林院,速速将太医传过来。”
銮驾行至翰林院,众人恭迎圣驾,正在廊下用午膳的人距离最近,来得最快。
“其余人呢?”皇帝冷声道,眸光扫过一片低着的头颅,大步朝院中走去。
行至史馆,猛地破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小裴老师你[黄心][捂脸偷看]
不愧是奶牛白鹤,愧疚得都快死了,嘴巴却没死,还会亲人,可怕得很[狗头]
皇帝这下真的狠狠破防了,再看到妹宝红肿的唇,得疯到什么地步,不敢想。
第57章 皇帝抱妹宝回宫 首辅以为妹宝因小顾……
皇帝抬眸, 只见孱弱的少年伏在案上奋笔疾书,案上的文书堆积如山,从这里望过去, 好似全都垒在他肩上,要将他整个人都压垮。
他的呼吸极其轻微,身形也仿佛摇摇欲坠。
听闻声响, 少年转过头, 面色苍白, 眸中有着异样的、回光返照般的神采,嘴唇红肿着,整个人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他眉眼覆上一层寒霜,快步走向她。
顾清嘉见皇帝驾临,心下一怔,将笔搁在桌上,便要起身行礼。
“别动。”皇帝沉声道, 他走到桌前, 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他眸光拂过她肿胀的嘴唇, 眸底寒意愈重,拢在袖中的指节骤然攥紧。
沉凝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顾清嘉心下一紧,他不会是被泼了脏水,忍一时越想越气,要来找她算账吧?
她心念电转,准备顺毛捋一捋他, 想办法让他消气,开口道:“陛下,臣……”
皇帝低声道:“别说话, 阖眸歇着,你的身子受不住。”
言讫,他抬了抬手,立时便有内侍抬着铺着软垫的藤椅趋步上前。
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轻放其上,又从侍立一旁的太监手中接过毯子,盖在她身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手背,眸色又沉了沉。
顾清嘉心道他这是做什么?她生龙活虎一个人,被他这么一搞,仿佛下一瞬就要驾鹤西去一样。
皇帝一声令下,太医从一众随侍之人中躬身上前。
顾清嘉瞧见太医的装束和他手里提着的药箱,心道不妙,思索脱身之法。
皇帝将她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知她讳疾忌医,顾及她的身体不敢逼她,缓声道:“莫怕,不给你看诊。”
那太医果然没有给她把脉的意思,将药箱搁在案上,从中取出一个瓷瓶,恭敬地举到她鼻端,给她嗅闻。这药养身醒神,不拘什么人都能用。
清苦的药香萦绕鼻尖,顾清嘉下意识地侧过头去,谁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药,是药三分毒,她一点病都没有,可不能乱闻。
“朕来吧,他自来如此,不喜旁人近身。”皇帝嘴角平直,声线淡漠道。
他从太医手中接过瓷瓶,缓俯下身,手极为克制地搭在了藤椅上,将瓶口送到她鼻尖前。
顾清嘉心道玉皇大帝来了她也不会闻的,悄悄屏气。
皇帝见她脸色愈发苍白,连气都喘不上了,眸光愈发沉凝,寒声对太医道:“他这是怎么了?你这药管用吗?”
顾清嘉心道皇帝简直莫名其妙,可别再迫害无辜太医了,屏着呼吸,气若游丝地道:“陛下,臣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皇帝攥着瓷瓶的手骤然收紧:“身体康健?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气都上不来了,也叫身体康健?”
顾清嘉心道那不然呢?她屏了那么久的气,还有余力说话,肺活量堪称惊人。
她向后仰头,手搭上了皇帝的手腕,想让他赶紧收了神通,将瓷瓶拿走。
皇帝见她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心下一沉,忙拢住她的后颈,冷冽的眸光扫向太医:“他都快撑不住了,你还是想不出法子吗?朕简直养了一群废物!”
太监在一旁察言观色,却是瞧出了端倪,心知圣上这是太过忧心,才当局者迷。
他看向顾清嘉,恭敬地道:“顾大人,来的路上,奴婢便听太医说了,这药药性温和,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顾清嘉见他神情不似作假,心下微松,放开了呼吸,清香中带着苦意的药味漫入鼻端,一时间只觉神清气爽,身上愈发有了力气。
这药着实不错,她愿封它为气体咖啡。
皇帝视线落在她的面容上,眸光冷凝,睫影沉沉,在眼下投下一层阴翳:“你不信朕。”
顾清嘉微抬起眼,恭声道:“陛下,臣一时失措。”
他一副抢救濒死患者的模样,她还以为那是什么吊命的虎狼药呢,这谁敢闻?
皇帝定定地看她半晌,冷声吩咐太监:“肃清道路,命人将他抬到马车上,走稳些。”
顾清嘉扶着藤椅的扶手便要起身,刚刚憋气太久,气还未调匀,轻吐出一口气,低声道:“陛下,臣可以自己走。”
皇帝修长有力的手按在她的肩头上,制住了她起身的动作,眸光掠过她轻颤的眼睫和因气喘而微微开合的嘴唇,眉心轻蹙。
他俯下身,一手拢住她的脊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轻柔,眉眼却冰冷。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舒服些,旋即朝门外走去。
烫热的体温沿着衣衫裹缠而来,带着薄茧的手摩擦过躯体,激起细微的颤栗,顾清嘉难耐地挣扎了两下。
皇帝将她愈深地按进怀里,垂下头,低哑的嗓音裹挟着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面颊上:“安心躺着,院中的路被肃清了,没人会看见。”
顾清嘉脸贴在他胸膛上,眼睫轻颤了一下,轻声道:“所以陛下并非不知,君王这般抱着臣子,是不妥的。”
皇帝脚步一顿,拢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俄而低声道:“你与旁人不同,你身子太弱了,朕总不能坐视臣子死在面前。”
他顿了顿,又道:“性子也娇惯,让人抬你,你也不依,非要朕抱。”
顾清嘉心道她什么时候说要他抱了?他怕不是活在梦里。
她懒得和这个身中剧毒、每日都在幻听之人理论,见他一副要带她回宫的架势,问道:“陛下,臣接下来在哪当差?”
皇帝眸光古井无波,淡声道:“宫中。”
还是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为好。
他将她抱进马车,放在车内的窄榻上,帮她盖上一层薄被,神情淡漠地坐在了榻沿上。
顾清嘉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她就说她是小皇帝吧?皇帝坐着她躺着。
皇帝见她躺都躺不安稳,脑中蓦然闪过那句——
“顾清嘉被狠狠折腾了一遭……稍一挪动便牵扯出细密的疼。”
他指节微微收紧,克制着不去碰她,低声道:“可是伤处疼?”
顾清嘉难以想象她在皇帝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身子孱弱到路都走不成,身上满是陈年旧伤,这样都能考上状元,简直是身残志坚。
电光火石间,她心生恍然,怪不得皇帝觉得她像他,原来是像在这儿了。他不就是身中剧毒,却还是一步步登上了皇位吗?
这么一来,她倒是不好澄清自己身强体壮之事了,这锅就扣给顾景和吧。
她神情倦怠地阖上眼眸,摆出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喘着气道:“陛下,臣无事。”
皇帝眉心轻蹙:“你总是这般喜欢强撑着。”
顾清嘉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大抵是因为兄长,臣的身子是比一般人弱些。”
话音刚落,她微微一怔,立时闭上了嘴,一副无意间吐露了心声的模样。
“朕重罚了他,要了他大半条命。”皇帝眸光微沉,指尖轻触她微微肿起的嘴唇,心下轻叹了一声。
他被顾景和欺凌,愿意找自己做主,却不知何时才能醒悟,裴玄衍对他的伤害比顾景和更重百倍。
他是打算就这样瞒下去,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吗?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而过,带来一阵酥麻,顾清嘉眼睫轻颤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晕红。
她这幅模样瞧在皇帝眼里,只觉得她是又虚弱、那里又疼,痛苦得有些受不住了,实在可怜。
他心头蓦地一缩,骨节分明的手便抚上了她的脸颊,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动作一滞。
他的理智永远走在前面,除了毒发之时,极少有这般失控的时候。
指尖轻颤了一下,他收回手,语气冰冷了起来。
“朕允你入宫当差,你莫要以为这是对你的宠遇,又起了妄念。在朕心中,你不过是个臣子,因你责罚顾景和,也不过是恰巧撞上,看不过眼罢了。不然你求到御前,朕也不会帮你。”
顾清嘉本想着皇帝正是看重她的时候,虽然他为了试毒,不会要顾景和的命,她却可以利用他牵制顾景和,没承想却听见他这般说。
她心下暗叹了一声,还是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听明白了么?”皇帝沉声道。
顾清嘉眼睫低垂,恭声道:“回陛下,臣明白,绝不会失了为人臣的本分。”
见她面色苍白,一副恭顺的模样,皇帝眉心轻蹙,心中愈发不虞,却不知这不虞从何而起。
他还记得眼前人正病着,压下心绪,放缓了语气道:“只要你恪守本分不逾矩,朕看在你矜矜业业的份上,总不至于亏待了你。阖眸歇着吧。”
顾清嘉恭敬地应了一声。
马车驶进宫门,穿过层层叠叠的宫阙,一路驶至琼楼。
顾清嘉从榻上起身,准备恪守本分,自己下马车,却被一双带着滚烫热意的手攥住了腰肢,拦腰抱起。
她身形轻颤了一下,害怕摔落,下意识地攀上了他的脖颈。
皇帝眸光波动了一瞬,嘴角平直,淡声道:“怎么,忘了朕说过的话了?”
顾清嘉微微一怔,反应片刻,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搂着他脖颈的手垂落下来。
他没事吧?他能抱她,她搂一下他的脖子就是逾矩,一个人怎么能有病到这种程度?
她被他抱到一处厢房,放在了榻上,皇帝淡漠的声线流淌过她耳畔。
“你先歇着,朕命他们布菜,你在榻上吃。今日朕准备歇一天,用不上你,你且躺着吧。”
言讫,他干脆利落向房外走去,神情冷淡,一副对房里的人浑不在意的模样。
还未走到书房,他便淡声问身后的太监:“可查清了,是谁要害他性命?”
太监见皇帝一开口,便将朝堂里司空见惯的打压上升到了害人性命的程度,心里为掌院学士默哀了一声,恭声回道:“回陛下,是李掌院。”
皇帝淡淡颔首,没说要处置的事,似是不过是随口问起,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
下值之后,顾清嘉回到府中,遣人去打听顾景和的伤势如何了,准备用他迫害一下李掌院。
皇帝说要了他大半条命,希望他务必撑住,至少等她用完再死。
她行至书房,寻出一个册子开始写日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显然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她提笔挥毫,将一段话隐藏在琐事中。
【今日李掌院一直盯着我看,他似乎极为恨我,恨不得我死。也许我真的死了,反倒是好的,死后的世界,大抵没有痛苦吧。】
短短一段话,便涵盖了“盯着她看”、“死后不会痛苦”这两个要素,顾景和看了,肯定又要发疯。
写完日记,她走进卧房,将其藏在了衣柜里,目光扫过衣柜中不起眼的角落放着的捕兽夹,她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可谓是万招俱备,只待蛇来了。
将身上的官袍换下来,她乘马车往裴府行去,想看看师父的伤重不重,有没有好好上药。
沿途路过医馆,她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打算顺道去问问楚云梦药配好了没有。
楚云梦见她进来,笑道:“世子是来取药的吗?你可算是来巧了,药刚备好,我正想给你送过去呢。”
她从柜中取出五个装着丸药的瓷瓶,走上前递给她。
顾清嘉接过瓷瓶,温声谢过,问道:“这么多?要吃多久才能好啊?”
楚云梦轻叹道:“要不然说那种地方的人遭人调弄,可怜得很呢?这药得吃一辈子,一旦停了,药效便会回退。好在不会伤身,你姑且先吃着吧。”
顾清嘉默了默,轻声道:“好。”
那些秦楼楚馆,根本就不该存在,她既然来了此处,力所能及之时,总得留下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她辞别楚云梦,捧着瓷瓶,走到门外,正要上马车,马蹄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抬眸望去,裴府的马车蓦然闯入她眼帘,在她身旁停下。
裴玄衍掀开随风飘动的车帘,嗓音清冽如冰泉漱玉:“鹤卿,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视线扫过她身后医馆的牌匾,落在她怀中的瓷瓶上,眸光微凝:“你怎么了?是病了么?”
顾清嘉心道因为敏感的身体,她与师父之间发生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之事,她素来没什么包袱,可面对着这般光风霁月的君子,却有些说不出口。
她回道:“师父,我没病,这是养生的丸药。”
她将丸药放到马车里让车夫从回府,自己则上了裴府的马车。
裴玄衍扶着她上车,缓声道:“真的是养生的丸药?”
顾清嘉点了点头,在他身旁坐下。
裴玄衍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总觉得有何处不对。
蓦地,他听到——
【顾清嘉苍白着脸躺在医馆的榻上,任大夫检查身体。大夫只是碰了碰她的腰,湿痕便晕开了一大片,她羞惭地红了脸,泪水浸湿了眼睫。
大夫轻声道:“是谁这么狠心,把你调弄成这样?你这身子已是破败不堪了。我也没法子治,只能给你开些药,勉强维持着。”】
他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哪里还不明白,徒儿方才捧着的瓷瓶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药。
调弄……
这样的词,为何会用在徒儿身上?她难道不是生来便那般敏感吗?
顾景和那个禽兽对她做了什么?!
他眸底暗流涌动,嗓音喑哑道:“顾景和对你做了什么?让我看看你……”
他心绪激荡之下忘了掩饰,手触上她的腰肢——
作者有话说:小裴老师你,细说看哪里[黄心][捂脸偷看]
真是一旦破戒,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小裴老师的心都快碎了,黑化值蹭蹭往上涨,这不得冲进修罗场把小顾刀了[狗头]
小顾,这个黑锅你接好,这是你应得的[墨镜]
第58章 皇帝撞见女主吃药 首辅提剑杀小顾……
顾清嘉身形轻颤了一下, 垂眸,看向裴玄衍搭在她腰间的手。
师父也有主动抱她的时候,但只有关怀之意, 这次虽是情急失措,但未免有些亲密。
她身体后倾,向一旁挪了挪, 低声道:“顾景和做了什么, 师父不是看到了吗?除那之外, 再无别的了。”
就是亲了亲。
她话音刚落,裴玄衍修长如玉的手蓦然拢住了她的肩头,迫使她直面他的视线。
他低哑道:“鹤卿,不要骗我。你方才去医馆,难道不是开那种药吗?”
顾清嘉微微一怔,师父是如何知晓的?怎么也像是拿了剧本一样。
她脸色苍白愣怔着的模样实在可怜,裴玄衍眸底划过一丝沉痛。
他手缓缓抬起, 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 意识到自己手上有伤, 会弄脏了她,一触即分, 便要收回手。
淡淡的血腥气萦绕鼻尖,顾清嘉蓦地攥住了他的手腕,掰至眼前,定神看去,瞳孔一缩。
只见伤痕极深, 没有包扎,甚至未经处理,触目惊心。
她闭了闭眼, 哑声道:“师父,我给你处理伤口。”
裴玄衍抽回手,放缓了声线:“鹤卿,你先回府用膳,师父还有旁的事情要处理,不能陪你了。”
他命车夫停车,取下了悬于车厢内的短剑。
顾清嘉低垂着头,袖中的指节骤然收紧:“师父根本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明明说过,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会原谅你,为何还是要对自己那么狠?你现在拿着剑,又要去做什么?”
她遗憾没办法给师父养老送终,可照这样下去,师父说不准得走到她前头。
裴玄衍脚步一顿,道:“杀人。”
顾清嘉蓦然抬头,他背影湛然若仙、风姿卓绝,却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样饱含杀气的话,透着要去抚琴一般的从容。
他才过问了顾景和,此去是要杀谁,不言自明。
可她毒杀顾景和是无权势依仗下的迫不得已,师父明明有权柄可操、有棋子可用,为何要提剑脏了自己的手?
她低声道:“师父曾教过我,纵使皆是身处朝堂,在中枢与在州县,亦有不同,应因势而动、顺势而为。如今师父,是不是已忘了自己身在朝堂了。”
裴玄衍微侧过头,车幔飘动,昏黄的天光透进来,给他如玉的侧颜渡上一层黯淡的光晕。
他没有回答,只低声道:“鹤卿,别给菜偷偷加辣,仔细胃不舒服。”
言讫,他拨开车幔,下了马车。
顾清嘉看着空荡的车厢,提高声线对车夫道:“跟上师父。”
车夫恭声道:“世子,恕难从命,阁老交代了,一定要将您安全地送回府中。我想依着您,暗地里的那些护卫可不依。”
顾清嘉心下叹了一声。
马车驶至裴府,她用过膳,行至书房,从书架上随手取下一本书,并未坐下,站在那儿翻看了起来。
良久过去,师父还未回来,她走到案前,坐下来休息。案上放着一把断了弦的古琴,她抬起手,轻触了一下。
恰在此时,门边传来裴玄衍清冽如山中泉水的嗓音。
“我已遣人去搜寻更好的给你,这把琴不祥。”
她立时抬眸,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他从头看到尾,见他身上萦绕着血腥气,却并无伤势,心下松了一口气。
裴玄衍轻声道:“顾景和本就受了极重的伤,起身都难。我命人牵制住他的属下,本能了结了他,却被人拦住了。”
他顿了顿,道:“是圣上的人。”
顾清嘉眉心轻蹙,皇帝要用顾景和试毒,这事关他自己的生死,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断他的生路,安插人手在情理之中。
师父此举,会不会惹得他怀疑?毕竟若是师父知晓其中内情,杀顾景和,四舍五入,便相当于谋害君上了。
她心知不能再瞒着师父,将皇帝身中剧毒、用顾景和试药之事据实以告,道:“圣上定会护着他,我们得从长计议。”
裴玄衍眸光一沉。
半晌后,他低声道:“你是如何知晓圣上中毒之事的?”
顾清嘉心道自然是书里看来的,这却是不能直言的。
她道:“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裴玄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顾清嘉心知这般隐秘之事,她就这样敷衍过去,师父未必会信。不信也无妨,虽然这么说不大好,但她终究是仗着师父宠溺包容于她。
她轻声道:“师父,让我帮你处理手上的伤口吧。你刚才说要送琴给我,是不是想教我弹琴?伤势未愈,如何教呢?”
她轻牵住他的衣袖,与他一同来到厢房,取出了药箱。
她捧起他的手,将他的衣袖挽至手腕以上,低垂着眼眸,认真细致地处理起伤口。
她与楚云梦熟识,平日里耳濡目染,多有交流,又懂一些现代的医学知识,包扎起伤口来,瞧着跟大夫一样专业。
她神情清冷而沉静,尾巴却要翘上天了。
她可真是样样精通,师父一定很满意她这个徒弟吧。
裴玄衍看着她大夫一般驾轻就熟的动作,心渐渐沉入谷底,只觉心口似有一把钝刀在搅,手上传来的细密的刺痛,丝毫比不过心间的痛。
他脑海中翻涌着四个字——久病成医。
徒儿得被折磨到什么地步,含泪给自己处理过多少次伤口,才能熟练至此?
他不敢想。
察觉到裴玄衍的手轻颤了一下,顾清嘉微抬起眼,轻声道:“师父,可是觉得疼?我会轻……”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拥入了怀中,雪松般清冽、又夹杂着些许颓靡的血腥气的气息包裹住了她。
他略显失控地抱紧她,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吐息喷洒在她颈侧,激起一阵颤栗。
顾清嘉身形轻颤,难耐地后仰,挣扎了两下,却被他用胳膊紧紧箍住。
这拥抱似乎超过了师徒之间的界限,可她抬起眼,只在他眸中看到了翻涌如潮的、被压抑着的情绪染成墨色的怜惜。
虽然不知道师父在怜惜什么,但她不再挣扎,静静地伏在了他怀中。
……
回府后,她知晓顾景和伤得太重,一时半会怕是爬不起来,却没将日记本从衣柜中取出来,就让它躺在了里头。
她行至书房,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用暗语记录的册子,看着上头的事件和日期,她凝神片刻,遣人去将顾翡唤了过来。
她温声对她道:“三日后,你可有时间?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买一个人。
顾翡对她向来无有不应,不加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黄昏时分,天色便沉得如同泼墨。乌黑的云层沉沉压下来,大雨倾盆,敲打着青石板路,激起迷蒙的水雾。
马车内,顾清嘉轻声对顾翡道:“待会儿注意我的手势,只要我一比手势,你就说要将眼前的那个人买下来。上前帮他解开锁链,将大氅披在他身上,对他好些,明白了吗?”
顾翡道:“二哥,我明白了。”
顾清嘉微一颔首,撩开车帘,向窗外望去,雨丝如幕。
她要买的那个人名叫沈明夷,如今还沦落在人牙子手中。
书中,他脱了奴籍从军,在对瓦剌的战役中屡建奇功,后来更是因功封侯,兵权在握。
她出身的开国勋贵一系遭皇帝打压,旧部和残存势力被拆得七零八落。
她又从了文,更不好染指兵权,便只能迂回着来了。
她此去却不是施恩的。
她活着时,自然是给他脖子上套上锁链,牢牢控制他。驱策他的同时,给顾翡施恩的机会。
她死前,自会为顾翡留下后手,是继续拽他的链子驱使他,还是借往日恩情同他合作,便全看她自己了。
马车碾过积水,停至一处深巷,顾清嘉掀帘下车,撑开伞,修长如玉的手伸向正要下车的顾翡,扶了她一把。
一个獐头鼠目的人牙子早已在门前等候,见他们来了,堆起谄媚的笑,迎上前道:“贵人可算来了,货已经备好了,包您能挑到满意的。”
顾清嘉淡淡瞥他一眼,道:“带路。”
随人牙子走进一间屋子,陈腐的霉味和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只有高处一扇狭窄的破窗透进惨淡的天光。
她抬眸看去,角落里,几个铁笼子密集地堆放着,里面蜷缩着人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声。
她走向那几个笼子,神情平静,拢在袖中的指节却攥紧了。
她素无底线,却见不得这种事。
她告诉自己她不会死得那么早,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决许多事,便先从这个人牙子开始,呼吸才略微平复。
她走到最深处的一个铁笼前,只见笼中的身影背对着她,蜷缩在湿冷的稻草上。
他衣衫褴褛,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鞭痕和淤青,脚踝上锁着沉重的铁链。雨水从屋顶的破洞滴落,打在他身上,他却仿佛毫无知觉,一动不动。
她已能大致确认这就是沈明夷,因为按书中所言,这些人里,他最有反骨,被打得最多、伤得最重。
她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人牙子忙上前谄笑道:“卑贱的东西,名字也卑贱,恐污了贵人的耳朵。”
他举起一旁的木棍敲打铁笼,发出刺耳的哐哐声:“二狗,爬起来!让贵人瞧瞧你!”
顾清嘉心道果然没错,她找的就是二狗,沈明夷如今就是叫这个。
那身影似是被声音惊动,扭过了头。
顾清嘉的目光隔着冰冷的铁栏,与他对上。
他形销骨立,脸上也有伤口,干涸的血迹混合着泥污,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刀锋,直直刺来,犹如困兽。
她刻意冷了脸色,淡声道:“你们这儿就只有这种货色吗?”
笼子里人的手骤然攥紧,眸光愈冷。
顾清嘉比了个手势,示意顾翡可以动作了。
顾翡站在原地,一时间没动,这人朝二哥呲牙,二哥为什么非要买他,还要自己对他态度好些?
但她到底还是听顾清嘉的话,对她道:“二哥,我们就买这个人吧。”
顾清嘉沉吟片刻,才道:“那便依你。”
人牙子立时喜笑颜开,上前打开了笼子,便打算将人拖出来。
顾翡本想依顾清嘉所言,上前帮他解开锁链,可这人瞧着太过狠戾,没锁链捆着,怕是钳制不住。
思及此,她脚步一顿。
顾清嘉用眼神示意她照做便是。
顾翡向敞开的笼子走去,问人牙子要锁链的钥匙。
人牙子忙道:“贵人,这锁链如今解不得。您将他带回去,往死里打上几回,再饿他数日,他才能乖顺些。”
顾清嘉淡声道:“无妨,顺我妹妹的意吧。将钥匙给她,你先出去。”
人牙子连声应下。
等顾翡解开了锁链,将大氅解下来披在他身上,顾清嘉立时走上前,将一枚药丸塞入他口中。
她冷声道:“这是毒药。若是每月拿不到解药,你便会肠穿肚烂而死。想死,大可以忤逆我试试。”
沈明夷猛地抬眼看她,眼底翻涌着阴鸷,如择人而噬的野兽。
顾清嘉俯下身,如玉的手冷冷拍在他脸上,语气淡漠:“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让你知道何谓生不如死。”
言讫,她站直身体,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将人带回侯府,她命人把他关进了柴房,七天不给他饭吃。
书房中,她对顾翡道:“你明日便可以偷偷去给他送饭了。”
顾翡轻声问道:“二哥,你为何要这样做?”
顾清嘉眸光落在她身上,轻声道:“阿翡,我护不了你一辈子。”
不待顾翡说话,她背对着她走向书架,低声道:“回去吧。”
翌日,她前往宫中上值,怀中揣着楚云梦为她制的药,这药是饭后服的,每日得吃三次。
比起往常,皇帝对她的态度又添了几分淡漠。
她将抄好的章奏递给他过目,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手指。
皇帝眸光波动了一瞬,骤然收回手,像她的手上涂了毒一样。
他语气冷淡:“注意分寸。”
顾清嘉狠得牙痒,这么见不得她,还把她召进宫来做什么?搞得她下值之后,还要想办法查阅变法相关的资料,远不如在翰林院中方便。
她心中腹诽,便在原地站得久了。
皇帝眉心轻蹙,淡声道:“回去坐着,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顾清嘉依言而退,回到座位上坐下。
她如今已不再反驳皇帝说她体弱的话,以后这就是她人设的一部分了。
保准让他一看到她,就想起身中剧毒的自己。
到了午膳时分,皇帝去别处用膳,却依旧让宫人们在书房中给她布菜,连餐桌都径直搬到了她面前来,仿佛她是纸做的,动一动就会散架。
她用过饭,漱了口,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一枚丸药,便要塞入口中,用水送服。
侍立一旁的宫人们见此皆是大惊失色。
太监向他们百般叮嘱,顾大人体弱,他的一举一动都需格外留心,连药浴的时间,乃至站立、阖眼休息的次数和时长都要严格地记录下来。
不可出言惊扰他,一切都禀报给圣上,由他定夺。
而在那些分门别类、与顾大人行走坐卧有关的事项里,可不包括吃这瓷瓶里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他们忙准备去禀报给皇帝,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皇帝推门而入,抬眼便瞧见身形单薄的人往嘴里塞了黑乎乎的药丸,下一瞬便要吞咽下去。
他眸光骤然沉冷:“你在吃什么?”——
作者有话说:皇帝连妹宝多闭了几次眼睛,都暗戳戳担心,这下不得狠狠破防[狗头]
有宝宝说想看其他剧情和事业线,我会适量加入调味的,希望宝宝们吃得开心,亲亲[亲亲]
本文没有副cp,万人迷的含金量就在那个“万”字上,嘿嘿[黄心][捂脸偷看]
第59章 首辅破戒 皇帝破防毒发
顾清嘉眸光一怔, 抬眼看向皇帝,却见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手掌拢住她的后颈, 另一只手径直探入她口中。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柔嫩的口腔壁,激得她身形轻颤了一下,想后仰躲避, 后颈的力道却骤然收紧, 将她牢牢钳住。
他的手指在她口中摸索搅动, 她只觉一股电流自尾椎骨直窜而上,生理性的泪水的眸中积蓄,阖眸压抑着轻喘,手指紧攥住了他的衣袖。
直到那枚被唾液浸得软烂的丸药被抠挖出来,皇帝才收回手。
他将那团濡湿的药搁在帕上,眸底暗流涌动,声线沉凝如渊:“这是什么药?你讳疾忌医, 不愿找大夫看诊, 可药是能乱吃的吗?”
顾清嘉靠坐在椅子上, 眼睫低垂,轻喘着气, 呼吸难以平复,一时间竟开不了口。
她想不明白,她不过是吃个药丸罢了,皇帝怎么也能在意到这种地步,早知道她就偷偷吃了。
她眸中水光氤氲, 眼睫带着湿意,苍白薄透的肌肤上,旖旎的红晕蔓延开来, 喘息时,如花瓣微微颤动。
皇帝眸光晦暗了一瞬,余光扫过周遭暗自偷觑的宫人,眸色一厉,寒声道:“都退下。”
他将帕子收起,走到她面前,眼前人瞧着仓皇又虚弱,可怜到了极致。
他眸光一顿,那双凤眼带着天然的凛冽和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此时却尽可能放得柔和。
他缓声道:“别怕,朕不是在斥责你。你且告诉朕,这药作何用途?是谁开给你的?你不愿看诊,是哪个庸医这般无德,随便给人开药?坏了身子怎么办?”
顾清嘉心道自然不能直言自己看过诊才开了药,没了讳疾忌医这个人设在前头挡着,皇帝肯定要把她拉去把脉。
她略喘匀了气,道:“陛下不是也让臣泡药浴吗?也并未看过诊。”
皇帝眉心轻蹙:“外头的大夫,也能和宫里的太医比?朕稍不留神,你便要糟蹋自己的身子。”
让人一时半刻都放松不得。
顾清嘉心道怎么就比不得了?可她和皇帝之间有信息差,他一不知道自己看过诊,二不知道楚云梦的厉害,便也不和他理论,状似恭敬地听着,实则想着以后背着他吃便是。
“剩下的药呢?给朕。”皇帝道。
顾清嘉想着反正自己还有好几瓶,毫不违抗地便把瓷瓶给他了。
殊不知皇帝知道她的性子有多倔,当下便觉得不对,眸光微沉:“你是不是还有?”
顾清嘉心道他难道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成?嘴上却恭声道:“陛下,只有这一瓶。”
皇帝见她脸色苍白,担心步步紧逼惹得她情绪波动、伤了身子,不再追问,轻声道:“朕还有旁的事要处理,你且去房中歇着吧。”
他眸光淡淡扫向一旁的太监:“遣几个有分寸的人把他扶回房,你也跟着去,仔细看护着,刚用过饭,别让他躺。”
太监恭声领命。
顾清嘉被几个死死低着头、目光紧盯着地板的宫人们簇拥着进屋,靠坐在榻边,随手翻开一本书,看了起来。
太监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饭后看书不利克化,圣上若是是知道了,定要怪责于他。
可他若是出言劝阻,惹得顾大人心气不顺,圣上更是饶不了他。
他忙招来一旁的宫人,压低声线道:“顾大人在看书,速速去禀报给圣上,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跑快些。”
宫人连连应声,小跑出了屋。
皇帝闻知此事,按在茶杯上的指节微微收紧,声线淡漠道:“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也值得拿来说?”
他顿了顿,又道:“扶着他去御花园散散步,记着,要走在阴凉处。”
宫人领命而退。
皇帝看向下首验看药性的太医,道:“还要多久?”
太医拭去脑门上的汗,恭声道:“请陛下恕罪,臣无能,这药臣闻所未闻,一时间竟辨认不得。不知能否恳请陛下将太医院的同僚召来,与臣一同参详。”
皇帝淡声道:“准。”
随即吩咐一旁的宫人去召太医。
太医院的太医们闻召而来,恭敬入内,行礼参拜之后,小心翼翼地从瓷瓶中取出药丸,嗅闻辨认。
时间缓缓流逝,暗卫从顾清嘉的卧房中搜到了其他瓷瓶,呈到御前。
皇帝看着桌上摆了一排的瓷瓶,险些气笑了,怪不得方才他毫不犹豫就把瓷瓶给他了,原来是囤了这么一大堆,泡药浴时怎么不见他这般积极。
他估摸着这是养身的药,若是太医说能用,还是还给他,愿意主动吃药,总是好的。
他抬眼,目光淡淡扫向众太医:“可验看出结果了?”
一个太医将药丸放到一旁,躬身道:“陛下,不知这药是从何而来,还请陛下将它放远些,莫被污了眼睛。”
皇帝眸光骤沉:“你这是何意?说清楚。”
太医低声道:“这药是秦楼楚馆那等腌臜之地中的人用的。他们受人调弄,经不住碰,有时连路都走不成,万不得已之下,才会服这种药。”
皇帝只觉脑中惊雷作响,震得他眼前阵阵发黑,猛地扬手,将桌上的瓷瓶尽数扫落,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中,药丸滚落了一地。
他手指紧扣在桌沿上,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受人调弄,经不住碰,有时连路都走不成……
万不得已之下……
鹤卿是最不愿吃药的,更是每每对遭裴玄衍调弄之事避而不谈。
他那般骄傲的一个人,得万不得已到了何种地步,才会主动去寻这样的药来吃?
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啊……
喉间骤然涌上一股腥甜,他硬生生咽下,霍然而起,稳住身形,向御花园行去。一边走,一边将解毒丸一颗颗塞进嘴里。
御花园中,顾清嘉神情闲适、姿态从容地赏花,眸光拂过种种奇珍异草,只觉得自己过得可真是神仙的日子。
她时不时驻足停留,在某朵花前欣赏够了,才挪动步子。
在远处一步步向她走近的皇帝看来,她每走一步都是那般艰难,稍动一下,便要缓上许久。
他眸光愈沉,头眩晕起来,太阳穴处牵拉出尖锐的刺痛,向整个头部蔓延。脑海中杂乱的声音愈发嘈切,几乎到了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地步。
可他神情依旧淡漠而平静,脚步亦并不踉跄,趋步走到她面前。
顾清嘉见皇帝走近,正欲行礼,却被一双滚烫至极的手拢住了肩头。
她抬起眼,并不直视他,余光瞥见了一双晦暗到近乎混沌的眼眸。
皇帝低哑道:“朕会治好你,哪怕走不成路,你也比旁人强百倍,不要难过。”
顾清嘉心道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说她体弱也就算了,还能说是误会,她什么时候连路都走不成了?那她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的眼睛和脑子,肯定有一个出了问题。
她正要回话,皇帝身形摇晃了一下,按着她肩膀的力道一松,又微微收紧。
他松开了手,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平静地对太监道:“用车辇把他抬回去吧,别走日头晒的地方。”
顾清嘉恭声道:“陛下,不必了,臣可以……”
皇帝蓦然道:“鹤卿,总有一天,朕会抱不了你,到那时……你该怎么办呢?”
顾清嘉微微一怔。
皇帝混沌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清明,神情淡漠下来,似是全然忘了方才自己说了什么,吐露了什么话语。
他复又对太监道:“用车辇把他抬回去,记得走阴凉的地方。”
顾清嘉不再推拒,装作依顺的模样,说要走到拐角处才上车辇。
绕过墙根,她停下脚步,却没有上车辇的意思,回首对太监道:“你究竟是圣上的太监,还是我的太监,他怎么总让你跟着我?”
她顿了顿,又道:“你还是回去看看圣上吧。”
她怎么觉得,他像是毒发了,可别她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凉在那儿了,她可背不起这么大的黑锅。
太监连连应声,圣上若是知晓顾大人挂怀于他,定会开怀。
……
下值回府后,顾清嘉将顾翡唤至书房,问道:“你给沈明夷送饭了吗?”
妹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她担心她忘了。
“沈明夷?”顾翡不着痕迹地往她身边依偎过来,“二哥,你说的是那个二狗吗?这是他的名字?”
顾清嘉道:“现在还不是。”
这是他从军之后,给自己取的名字。
顾翡却是误会了,以为这是她给他取的,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神色。
“我给他送了午饭,但他像狼一样朝我呲牙。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二哥对他那么好,让我给他送饭不说,还给他取这么好听的名字。”
顾清嘉心下叹了一声,温声道:“傻孩子,我要是对他好,还会给他喂毒药吗?”
“能吃到二哥亲手喂的毒药,是他的福气。”顾翡理直气壮地道,“有多少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顾清嘉无奈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他们的对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反派?
她轻声道:“快去给他送晚膳吧。以后在这府中,我唱白脸折磨他,你唱红脸给他施恩,记住了吗?”
顾翡何等聪慧,意识到了什么,道:“二哥神异,有时甚至能未卜先知,你是不是知道,他未来会很厉害,所以才给我创造善待他的机会?可他会报复你的。”
顾清嘉唇边衔起一抹轻笑:“不必担忧,我活着一天,自会压着他一天。”
等他真的势大难制,她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他到哪里去报复她?
而她之所以要这般控制他、明面上折磨他,除了谋求效率,以及给顾翡施恩的机会,还想让他恨她恨得人尽皆知。
只有这样,世人才不会怀疑她可以通过他染指兵权。
顾翡走后,她行至卧房准备另取一瓶药,打开柜子,却见柜中空空荡荡,她的药不翼而飞了。
是谁这么黑心,把她的药偷走了?!
除了狗皇帝,简直不做第二人想。
皇帝不做,当上小偷了,昏君!
她只好请楚云梦再配上几瓶,这么一来,又得等一段时间了。
时光如流,转眼六日。
她命人将沈明夷从柴房中拖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件褴褛的衣衫,身上的伤口长时间未经处理,隐隐有恶化的趋势。
被拖进书房,扔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抬眼看她,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寒夜星火,透着兽类的戾气。
顾清嘉心下暗叹了一声,让顾翡施恩,她可真是一点主观能动性都不发挥,让她送饭就只送饭,也不扔瓶伤药。
她缓步走至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道:“我不喜欢你的眼神。”
她拍了拍手,遣人取酒来,又命人将他捆得严严实实,将酒杯捏在手中,缓缓倾斜,酒液倾洒而下,尽数淋在了他绽开的伤口上。
他身躯骤然绷紧,却是一声闷哼也无,狠戾的目光死死钉在她身上,似是恨不能将她整个人钉穿。
这可是她亲手蒸馏的高浓度酒,顾清嘉连倒了好几杯,觉得毒消得差不多了,才将酒杯递给一旁的仆从。
她摆出一副折磨他折磨得尽兴了的样子,收回视线,淡声对仆从道:“把他拖下去吧,以后他就是这院中最低等的奴仆。”
言讫,她拂袖离去。
今日是休沐日,师父说要带她去京郊的园林游玩,她回到卧房,换了一身师父给她定做的衣裳。
绛衣如火,衬得人意气风发,师父看了,定能安心。
师父派来接她的马车就停在侯府门口,她掀帘上车,马车辘辘而行,一路驶至园林。
师父在门口迎她,她掀开车帘眺望,只见他一袭白衣,萧疏轩举,如山巅积雪、雾里孤峰,其风姿难描难言。
见马车驶来,他行至车旁,扶她下车,待她站稳,极克制地收回手。
“师父。”顾清嘉轻声唤道,轻拢起他的衣袖,做了这段时间每次见他都必做的事,检查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见伤口已快要结痂,她略微放下心。
他们相携入园,在园中游玩。
这处园林是师父族中的产业,如今园中只有他们两人,连仆从都被屏退了,此间花草繁茂,清幽之余,又有几分野趣。
走在师父身旁,他身上那比山中泉水还要清冽的气息漫入她鼻端,她的心宁静下来。
蓦地,天空中下起了细密的小雨,他们便一同去茶室中躲雨饮茶。
裴玄衍只字不提她身子的事,神情中亦不见担忧,亲手沏茶给她。
顾清嘉瞥了自己的衣裳一眼,心道今天这身衣裳可真是穿对了,兴许已一举扭转了自己在师父心目中的形象。
她就说她身体很健康嘛!至于皇帝那里……那是特供版病弱顾清嘉。
她接过师父递过来的茶水,恭声道谢,低头啜饮。
许是方才逛得太久,有些疲乏了,茶水也起不到提神的作用,她只觉困意上涌,眼前的景象朦胧起来。
她身形摇晃了一下,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揽入怀中。
她眼皮渐渐沉重,靠在他怀里昏睡了过去,最后映在她眼帘中的,是师父如玉的面容。
“进来吧。”裴玄衍遮住怀中人的面容,嗓音清冽道。
候在门外的大夫推门而入,低垂着头,上前将一本册子递给他:“请阁老依此检查,每个步骤都不要错漏。”
裴玄衍接过册子,抱着昏睡着的人起身,步入卧房。
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榻上,微微一顿后,解开了她的衣带——
作者有话说:话说宝宝们想要新小狗吗?小沈更多的是事业线的一部分来着,不过如果大家想要的话,可以给他添点儿戏份,到时候也给他来个番外收了[黄心][捂脸偷看]
小裴老师,你这个检查身体它正经吗?用最洁白的姿态,做最[黄心]的事,我都不想说你了[狗头]
宝宝们,以后我的标题和内容提要不敢写得那么具体了,害怕被人盯上举报,大家意会就好,亲亲[亲亲]
第60章 小顾衣柜中亲妹宝 小沈亲眼目睹,瞳孔……
外袍被解开, 流水般倾泻在榻上,裴玄衍停住动作,心道大抵到这一步便可以了。
他翻开一旁的册子, 欲依照册子上的指示去做,在看清其上内容的刹那,眸光一滞。
他呼吸陡然急促, 像被册子烫了手般将它撂倒一旁, 收敛视线, 不敢看榻上的人。
他担心徒儿的身体,可这样的事,让他如何去做?
他拢在袖口的指节微微收紧,垂眸静默良久,细密的雨丝打在窗棂上,亦敲打在他心间。
半晌,他终究还是动作了, 修长如玉的手触上榻上人的里衣, 丝滑的里衣包裹着温软的躯体, 触感沿着布料透过来,缠绕上他的指尖, 他指节轻颤了一下。
榻上昏睡着的人毫无防备,乌发散乱在枕间,衬得面容愈发苍白脆弱,长睫似倦蝶敛翅般垂落,全然不知她最亲近孺慕的师父要对她做什么。
他屏住呼吸, 修长的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缓缓拨开了衣襟。
里衣松散开来,露出大片细腻如玉的肌肤, 锁骨上,一颗嫣红的小痣毫不遮掩地映入他眼帘。
他脑海中蓦然闪过——
“她锁骨上嫣红的小痣情动时尤为动人。你爱煞了这处,厮磨啃噬……”
衣料向两侧滑开,圆润而单薄的肩头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白皙的肌肤泛着柔润的光泽。再往下,是被布料紧紧裹缠着的……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骤然阖眸,起身,想找一块绸缎蒙住自己的眼睛。
想起那册子上写着需要认真观察她的反应,他动作一顿。
他缓吐出一口气,目不斜视,手拢住榻上人的后背,将她扶到怀中,微颤的指节轻触上布料的边缘,动作轻柔地将其解开。
昏睡着的人身形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无意间摩擦过……
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难耐的轻喘。
他想抚一抚她的脊背安抚她,触手一片滑腻,他眸光愈发晦暗,克制地收回手。
他告诉自己,是为徒儿的身体着想,绝不可被私欲左右,将她轻放在榻上,翻开了册子,依照其上的指引,缓缓俯下身。
他的唇贴上了她的脖颈,起初是轻柔而细密的啄吻,越来越激烈,化作缠绵的厮磨与侵略性的啃噬,沉沦到几乎无法抽离。
他竭力克制,才分出心神,观察她身体的反应。
睡梦中,顾清嘉和一朵云成了朋友,一起躺在阳光下晒太阳。
云突然对她说:“你穿得这么厚,热不热?把衣裳脱了吧?”
顾清嘉点了点头,低头去解衣带。
云贴过来帮她,她极为信任它,便任由它去解。
外袍被褪去,她阖眸享受着阳光。
中衣被解开,她想说没有热到那种地步,却也没有阻止。
等到里衣被褪下,她意识到了不对想要阻止,已经太迟了。
她被紧紧环抱住,它不复往日的温和包容,周身滚烫至极,力道之大,似是想将她揉碎进它的身体里。
它紧贴上她的脖颈,细密灼热的吻一路蜿蜒而下,像是有什么独特的癖好般,尤其关照了她锁骨上那颗嫣红的痣,吸吮啃噬,吻得越来越激烈深入,绵密而有力的触手在她的后颈抚弄。
她眼神空茫了一瞬,唇齿间不受控地泄出低吟,瘫软在它怀中,身形微微颤抖,想推开它,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想不明白,一朵云为什么会亲人?
他们不是朋友吗?
它吻得愈发激烈,她再也承受不住,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眶,打湿了脸颊,轻喘间带上了几分泣音:“放开我……我受不住了。”
云置若罔闻,不住地厮磨啃咬她,恨不能将她拆食入腹。
蓦地,她喉间泄出一声短促的低叫,身形痉挛起来,脖颈难耐地向后仰起,泪水愈发汹涌。
她脑中一片空白,良久无法平息,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搐,它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钳住她的下颌,吻上了她的唇。
等一切结束,云将她搂在怀里安抚。
她眼神空洞,脸上身上一片狼藉,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哑声道:“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它将她搂得更紧。
梦醒后,顾清嘉渐渐恢复了意识,想起梦里发生的事,一时间无语。
做这种梦很正常,可人甚至无法理解梦中的自己。
什么叫“我不和你做朋友了”,她幼儿园毕业都多少年了,竟还能说得出这种话。
它亲你咬你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啊,哭什么?
她昏昏沉沉睁开眼,瞥见床顶,心知她是在茶室中睡着了,被师父抱到了榻上。
她以为做了那种梦,身上大抵又是一片狼藉,感觉了一下,却很干爽,甚至有种才沐浴过的感觉。
楚云梦给她开的那种药,药效那么好吗?她不过是含了一阵子,就被皇帝挖出去了,怎么药效也能持续这么久。
见外袍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她撩开被子,便要翻身下榻,去找师父,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鹤卿,小心。”裴玄衍从门外大步而来,修长有力的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扶到榻上坐好。
顾清嘉心道师父来得好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直在门外看着她睡呢。
指腹隔着衣料摩擦过肌肤,激起一阵战栗,她只觉她的身子真如在梦中那般被摆弄过一遭一样,不仅瘫软无力,连这种细微的触碰都受不得,轻喘了一声,坐都坐不稳,就要软倒在榻上。
裴玄衍轻拢住她的肩头,将快瘫倒的她按进怀中。
他长身而立,顾清嘉的脸便贴在了他的小腹上,紧实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她耳根微微发烫,意识到逾矩,挣扎着想要退开。
师父显然也意识到了,将一个软垫搁在床头,扶着她靠坐上去。
裴玄衍眸光晦暗,嗓音低哑道:“鹤卿,可是哪里难受?”
顾清嘉默然不语,摇了摇头,她身上确实酸软无力,但应该是因为睡久了。
她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可她如今这种状况,没办法再游玩了。
她微喘着气道:“师父,我很喜欢这里,我们什么时候再来吧。”
裴玄衍眸色愈暗,轻声道:“好。”
他依照那册子上的内容检查了一下,徒儿的身子实在是……
还是多将带她在身边,绝不能让顾景和再有机会欺辱她。
……
本朝素有惯例,新科进士除一甲前三名直接授翰林院修撰、编修外,二甲、三甲进士需分派至六部等衙门观政,为期六个月。
当今圣上御极后下谕,一甲前三名此后亦需观政,“遍习政务”,时限一到三个月不等,所去的衙门一般由掌院学士协调分配。
顾清嘉迟迟等不来顾景和,心知他伤得太重,这个除恶永动机一时半会怕是用不成,便打算自己设法解决了李掌院。
虽会耽误些许她查阅变法资料、撰写奏疏的时间,但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她可不想被他分配去在当下极为不妥的观政衙门。
她暗中调查李掌院,梅开二度,用通过书中剧情整理出的更全面的细作名单与东厂再次交易,结合他们的力量,查出他在州县任职时曾浮收火耗、贪墨渎职。
虽说证据确凿,但这样的罪名,次辅未必保不下他。
就在她按兵不动,准备另辟蹊径,勿求一击致命之时,李掌院遭人弹劾,违制修建宅邸。
这罪名比她查出来的还要轻上许多,且他违制的程度也很轻,不过是一间房用了斗拱彩绘,即便要论罪,也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她正要再接再厉设法击溃他,却听闻皇帝看到弹劾奏章,龙颜大怒,将李掌院贬去岭南呼吸新鲜瘴气的消息。
她望着手里好不容易搜集来的黑材料陷入沉思。
如果仅凭用了斗拱彩绘就能弹劾倒他,那么她这么多天来的忙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更好的消息还在后头,新就任的掌院学士专注于实务,明哲保身不涉党争,勉强算得上“中立”。
他看了她与宋林两位编修的文章,对他们极为欣赏,在分配观政衙门这件事上,询问了他们的意见。
顾清嘉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她是很想去工部探探路子的。
堤坝的图纸还未完成,但她依据现代力学改良的优化了铧尖角度和刃口形状的犁铧、加装了分种和覆土装置的耧车等农具已基本成形。
这都是能很快兑换成资历的东西,一经推广,对生产力也能起到推动作用。
但思及书中近期会发生的一件事,她恭声对苏掌院道:“启禀堂翁,下官想去刑部。”
她有另一份功劳想谋,至于农具的改良,哪怕身不在工部,只要将图纸呈上去了,功劳也跑不了,她背后可站着首辅呢。
苏掌院微一颔首,捋须笑道:“我知晓了。”
苏掌院协调得极快,翌日,她去刑部的观政帖便由吏部下发了下来,上头写着的赴衙画卯的日期便是明日。
她前往宫中上值之时,皇帝淡声道:“观政是惯例,对你未来参与实务大有裨益,朕不拦你,但你得注意身子。”
他微一抬手,太监立时举着托盘走到她近前。
顾清嘉定睛看去,只见托盘上整整齐齐地码着许多药包。
皇帝眸光落在她身上,不起半分波澜,嗓音刻意放得冷沉:“这是用来药浴的药包,这段时间,你便在府中泡吧。若是让朕知晓你没有听话,你不会想知晓后果。”
顾清嘉恭声领命,抬手便要从太监手中接过托盘。
皇帝声线淡漠道:“别碰,重得很,仔细伤着身子,就是让你看一眼。”
他顿了顿,又道:“朕听闻,你牵念挂怀于朕?”
顾清嘉微微一怔,她何时挂怀他了?他不会是因为中毒出现幻觉了吧?
皇帝眸光掠过她低垂着的纤长睫羽和随呼吸微微开合、似在诱人采撷的柔嫩红唇,微微一暗,嗓音愈发冷淡。
“把心思放在正途上,朕无需你挂怀。为人臣,就要为人臣的样子。近前来。”
顾清嘉依言上前,不用他开口,便驾轻就熟地绕过桌案,走到他身边。
皇帝眉心轻蹙,道:“莫学魏晋时那等颓靡之风,涂脂抹粉。你是不是抹口脂了?这般惹眼。”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唇,垂眸看去,指腹上却空无一物。
他有些不信邪地再度伸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她的唇瓣,却是一点口脂都没见着,反将她的唇揉得愈发嫣红,让人看了便觉得渴。
顾清嘉已吃上了楚云梦新给她制的药,被揉弄了一遭,什么感觉都没有,简直像是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在皇帝眼里,她眸光怔怔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副彻底坏掉了的模样,他心骤然一缩,收回手,指节微微收紧。
他哑声道:“退下吧,别怕,朕会治好你。”
顾清嘉以为他是觉得她身体孱弱,要像安排药浴一样给她补身体,便没觉得有什么,依言而退。
回到府中,她走进卧房,想着李掌院已被贬谪,那个日记本是用不上了,行至衣柜前,打算把它取出来。
刚打开一角柜门,她便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萦绕鼻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只冷得刺骨的手紧攥住了手腕,猛地拽进了衣柜中。
一声轻响,衣柜门被紧紧关上。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触觉和嗅觉变得异常敏锐。
他将她紧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紧扣在她腰间,毒蛇般死死缠缚住她,身上的寒意几乎要透过布料渗进她的肌肤,浓重的血腥味侵占着她的鼻腔。
她心下一惊,衣柜里有顾景和很正常,可里头还有她放的捕兽夹啊!万一伤着她了怎么办。
她不敢做大的挪动和挣扎,收回腿,往他怀里蜷缩,搂紧他的脖颈,沿着他的躯体往上爬,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想把他垫在身子底下。
“别动,届时疼得狠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顾景和环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声音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湿冷的吐息拂过她的皮肤。
他的手在她的腰间抚弄,想像从前那样,让她瘫软下来,安分些,不要乱动,怀中人却动得愈发起劲儿。
顾清嘉以为他是不想让她碰到他的伤口,心下冷笑了一声,她就是要让他疼。
蓦地,她感觉到了什么,身形一僵。
黑暗中,顾景和眸光愈暗,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紧攥住他的腰肢,唇舌贴上她的脖颈,厮磨啃噬起来。
衣柜中太过逼仄,他犹觉不尽兴,手肘破开衣柜门,一边吻她,一边抱着她往床榻走去,踢开了挡路的矮凳。
顾清嘉发觉吃了药后一点感觉都没有,便也不挣扎,任由他亲。
屋外,沈明夷听到了顾清嘉回府的动静,眸光一抹戾气一闪而过。
他从柴房的地上爬起来,不知那人是会又往他身上倒酒,还是换种法子折磨他。
这么多天来,他已经弄清了他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人牙子亦会聊起的那个名满京城的状元郎,容貌倒是比传闻中还要绝艳,性情却是如此不堪,着实玷污了那般盛名。
他要干院中大小的活计,自然不会再被关起来,柴房的门是开着的,他走到门边,推门而出。
恰在此时,卧房中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听上去像是有人摔倒了,他眸中戾气愈重,摔死了才好。
他走到窗边,朝里看去,看清房内景象的刹那,瞳孔骤缩——
作者有话说:小顾现在亲得起劲儿,等发现妹宝岿然不动,就该狠狠破防了,嘿嘿[黄心][黄心][捂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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