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我,阿柒。”神志恍惚间,耳畔响起一声喑哑惑人的嗓音。


    “抱紧我。”


    意识在浩渺的大海里浮浮沉沉,许是被那嗓音蛊惑,陆柒不由自主地伸手将体温灼热的人揽入怀中。


    ……软的。


    “叫我的名字,阿柒,叫我的名字。”


    脆弱的后颈被人并不温柔地轻吻,陆柒只觉自己的脑袋愈发昏沉,体温也在混沌之中,变得与怀中之人一样滚烫。


    恍惚间,似有一道冰冷的气息注入了他的腺体。


    “阿柒,我是霁玉,我是霁玉啊。”


    一贯清冷强大的冥主大人,在这一刻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渴望。


    他眼角沁满了泪,整个人几乎要化作一滩水,滴滴洒落在陆柒身上。


    坤泽的天性使他忘情而迷醉,但多年积累的冷静和极强的控制欲又令他始终保持了一丝清醒。


    即便此刻与他相拥的,是他魂牵梦绕的人。


    冰冷阴森的死亡气息骤然充斥陆柒的鼻间,奇异的是,他并不觉得讨厌。


    甚至隐隐有一丝诡异的兴奋。


    这是他信香的味道吗?


    陆柒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自制力,更从未见过这样的坤泽。


    非但不柔弱温和,反倒攻击性强的很,连信息素都是阴郁的气息,竟也能勾得他被动发.情。


    ……不过,腰倒是出人意料的软。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已是不自觉地在那里掐了数下。


    “抱、抱紧我……”许是陆柒在他腰际的突然袭击,令宁霁玉的身子蓦地一软,眼神瞬间迷离起来,周身的死亡气息更是浓郁得几乎灼人。


    分明是阴森可怖的味道,却叫人为之痴狂。


    “标记我。”已然神魂不清的坤泽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后颈上脆弱精致的腺体彻底暴露出来。


    在直面那道浓郁气息的第一时间,陆柒脑海里便响起了一道无法抗拒的指令——


    咬下去,标记他。


    而后,拥有他。


    冥府里一贯是暗无天日的黑夜,唯有至高无上的冥主宫阙,才有资格照到阳光。


    不过也只是冰冷的阳光。


    陆柒正是被一抹冰冷的阳光刺醒的。


    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陆柒惊讶地发现,这个房间的陈设竟然无比熟悉。


    说是熟悉也不尽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死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房间,但这房间之内的每一件陈设以及它的位置,又无比契合自己的审美。


    甚至比死前自己住了二十余年的屋舍还要符合心意,就好像在漫漫轮回之路上,他曾经住过一样。


    脑海中一片混乱,上一段记忆还停留在自己为国征战,却在凯旋之时因君王狡兔死走狗烹而死的片段。


    如今,却是到了这样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他欲要起身,然而刚要下床,手腕和脚踝处便立时传来一阵伶仃作响的声音,而他的动作也随之被完全禁锢。


    陆柒恍然发现,自己竟被四条纤细却坚硬的锁链,完全束在了榻上。


    后颈的腺体无端涨痛起来,陆柒的呼吸骤然一沉。


    作为一个乾元,怎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这种类似于臣服的,耻辱的状况。


    “王夫大人,您醒了。”听到室内的动静,一个侍者打扮的人恭敬地上前欲要替他梳洗,却被陆柒周身突然攀升的恐怖气势生生定在了数丈开外。


    陆柒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中把那荒谬无比的称呼来回咀嚼了几遍。


    后颈不合时宜地变得灼热,屋内霎时充斥着乾元攻击性极强的信香。


    炽烈的鲜血味在室内散溢开来,浓郁的铁锈气息让侍者膝盖骤然一软,“啪”地一下已是跪倒在了地上。


    侍者是个中人,对信香并不如坤泽那般敏感,但如此强大的信香还是叫他头皮发麻,几乎要栽倒过去。


    “你叫我什么?”陆柒的语调十分平静,侍者却不由自主地喉头一动,张了张嘴然则半个字也吐不出。


    “你叫我什么?”陆柒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已被自己的气息压得说不出话来。


    侍者不敢直视陆柒的眼睛,低下头去肩膀不住地颤动起来,他在宫中侍奉也有多年,恍惚间竟觉得只有自家冥主能和这位突然多出来的王夫有着一样强悍的压迫力。


    ……不对,冥主似乎也不如这来路不明的乾元可怕。


    昨夜冥主一夜未归,宫中上下都很担忧。


    只因昨夜正是冥主的雨露期至之日。


    冥主大人一贯手段强硬刚冷无情,虽容貌昳丽,也都被那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可怕气势尽皆遮掩,是以冥界众人皆以为冥主是个乾元。


    但宫中侍奉的人却是知道实情的。


    冥主体质殊异,雨露期异常难熬,又不肯叫人替他纾解,一贯是自己忍着,每回都要丢了半条命去。


    昨夜冥主未回到宫中,自然叫一众侍者心里不安。


    可谁曾想,今晨冥宫天还未亮之时,冥主竟横抱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脚步虚浮地回了内殿。


    而冥主身上一贯的冰冷气息,则掺杂上了无比浓郁的铁锈味。


    冥主功力强大,但到底是个正处于雨露期的坤泽,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下人忙要接过他怀中之人,却是被冥主坚定地拒绝而不肯假手他人。


    “以后,他便是孤王的王夫,尔等都要听他号令。”冥主开口时,嗓音喑哑无比,却偏又沾着从未有过的艳丽春意。


    在宫中侍奉多年的人都是人精,早在见冥主脚步虚浮、动作迟滞之时便已稍有觉察,并不多问便恭敬地应下告退。


    宁霁玉身上酸软无力,情.潮偏又在此时涌动起来,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轻轻舔.舐怀中之人后颈微热的腺体,眼神都已涣散。


    ……总算是捱到了床边。


    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宁霁玉清空了对方昨夜的记忆,又将人牢牢锁好,便匆匆离去。


    在他的眼底,是漆黑如墨的一片欲.色。


    陆柒目不转睛地盯着浑身打颤的侍者,一字一顿道:“给我解开。”


    也不知这锁链是何种材质制成,看似纤细可他却完全无法挣脱。


    “没、没有的,”侍者的头几乎低到了地面上,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只有、只有陛下能开。”


    下一瞬,暴动的信香几乎化作密密匝匝的箭雨,极大的威慑将他包裹起来,叫他喘不过气。


    神志被无情地碾压,侍者只觉自己如同对方掌心里的蝼蚁,无需任何力气便能轻易碾碎。


    这人虽刚入冥府,身上毫无修为,可竟只凭威慑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阿元,你下去。”在侍者以为自己濒临死亡的时候,冥主冰冷的声音响起,阴郁强大的死亡气息很快抵消了屋内暴戾的血腥味,被称为阿元的人慌不择路地退了下去,连礼都忘了行。


    “阿柒……”宁霁玉眼底的神情太过复杂,那里面有深情,有痴狂,也有强占和疯魔。


    陆柒自认世事洞明,可一时间竟也无法参透。


    “你是谁!”对方尽管尽力遮掩,但陆柒也能轻而易举地辨明,那夹杂在浓郁的死亡气息之下的铁锈味。


    那是自己的信香。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昨夜记忆的丢失此刻也都有了解释——


    眼前的坤泽,正是昨夜与他春风一度的人。


    后颈的腺体在他接近的一刹那便开始刺痛,那是只有接受了临时标记的坤泽在雨露期才会出现的症状,可如今却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陆柒的头突然痛了起来,但他是自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这点痛根本无法影响他的神志,甚至让他愈加清醒——


    陆柒清楚地知道,这个坤泽,已被他临时标记,而他的后颈,也被这个坤泽以不知什么手段,打下了一个烙印。


    “阿柒,阿柒……”宁霁玉并不答话,雨露期的热.潮和日夜渴望之人的信香刺激得他浑身发软,昨夜的癫狂更是叫他食髓知味,今晨强撑着处理了半日事务已是万分勉强,如今虽看似冷静,实则神思不属,已然入妄。


    面前的人眼尾的红痕艳丽得几乎灼人,即便已被冰块敷过,那枚靡丽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陆柒脑海里忽而就浮现出自己昨夜,是如何在那处留下痕迹的画面。


    乾元并不似坤泽一般易被信香支配,但陆柒竟也恍惚觉得自己有些昏了。


    名为理智的弦很快绷紧,陆柒虽双手双脚被束缚,又坐在床上生生矮了宁霁玉许多,但与失神的坤泽相比,他完全不显弱势。


    “你是谁。”陆柒声音蓦地一沉,语气里多了几分警告意味。


    令他痴狂的鲜血气味在鼻间大肆起舞,宁霁玉艰难地从中抽身出来,哑着嗓子道:“宁霁玉,我是宁霁玉。”


    “叫我的名字,阿柒,叫我的名字。”他的语气近乎渴求,迷离的眼神里也充斥着陆柒读不懂的祈盼。


    仿佛昨夜,这人便是用这样的嗓子,蛊惑得自己丢了魂、破了戒。


    鬼使神差地,陆柒低低唤了一声:“霁玉……”


    然而下一瞬,理智便立即回笼。


    无比强大的气势再度爆发,陆柒冷眼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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