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楚颂里里外外搜刮了遍,还嫌不够，撇撇嘴，气死人不偿命道：“没意思，就这点东西,打发乞丐呢。”
楚良材瞪着她,目眦尽裂,奈何他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楚颂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她等着,等着！
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各位父老乡亲。”楚颂踩在桌上，为了让后排观众都能看到她的脸,“我楚颂,一向主张以和为贵,但今晚，实在是没办法忍气吞声了,才终于勇敢一回。为我,为我的家人，也为大家，讨回公道！”
“好！”人群中有人鼓掌。
“这些年，楚良材隔三岔五就要来我们家，以亲戚名义，实施敲诈勒索，而我们,总是念及情分,一忍再忍，直到今天，忍无可忍！”
“我们是亲戚，可以在你危难之际拉你一把,但也不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把！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啊。”家里有同款亲戚的人忍不住附和，这话真是说到她心坎里了。
“主席曾经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芦花大队虽小，但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可爱的地方，是我们每个人的家。”
楚颂扁担一挑，直指楚良材，“而我，绝不允许，芦花大队出现这种败类！欺男霸女，坑蒙拐骗，无恶不作！”
众人连连点头。
楚颂：“今天，我站出来了，未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站出来！为了芦花大队，我愿意牺牲，哪怕是让我坐牢、挨批斗，只要能帮到大家，牺牲一个我。”
“又！算！得！了！什！么！”
叶秀枝吓了一跳，见她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夸张，刚想要劝她别冲动，就听到底下人喊：“不是你的错！”
“对啊，你明明是为了我们大家。”
“该批斗的应该是楚良材！”
“没错，楚良材上次还偷了我一只鸡。”
叶秀枝：“……”
行吧，一个两个的，全都被忽悠瘸了。
楚颂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好！那么，我愿意化身正义的使者，以后芦花大队我说了算，不……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们要是被欺负了，尽管来找我，我一定替你们主持公道！”
“真的吗？”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天真无邪地问。
“比珍珠还真，以后谁欺负你，先问我手上的扁担答不答应。”
小姑娘“哇”了声，露出崇拜的目光。
“行了，差不多得了。”叶秀枝刚才的热血劲褪去，恢复了些理智，见楚颂依旧狂得不行，连忙小声提醒她，小心吹大了，等会下不来台。
楚颂比划了个“OK”手势，朗声道：“楚良材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我宣布，芦花大队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正式开始！”
“时间有限，我的演讲到此结束，感谢大家倾听。”
大家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纷纷鼓掌。
总归是没有伤害到他们利益，又教训了顿楚良材，让他们看着都出了口恶气。
便宜后爹一开始还赖在地上撒泼，哭天抢地的，见没人搭理他，讪讪地闭嘴了，转而满脸呆滞，只希望一切都是他的噩梦，快点醒来。
楚颂吩咐二哥取出楚良材嘴里的茅草，在他准备破口大骂的前一秒，扬起巴掌。
楚良材犹豫了两秒，咽下嘴里脏话。
楚颂眉眼弯弯，笑得格外可爱，在楚良材眼里却是魔鬼降世，“东西，我都拿走了，你要是觉得没被打够，尽管继续闹。”
楚良材面目扭曲，嘴里“嗬嗬”喘着粗气，如果眼神能杀人，楚颂恐怕早死个千八百回了。
但可惜，眼神杀不死人，面对楚颂，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哭，她当听不见，他闹，她拎着扁担就来了，他上吊……楚良材觉得，像她这种又疯又冷血的女人，只会给他递绳子。
楚良材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他所有招数，对她都没用，对方似乎比他更……没有底线？！
比如此刻。
楚颂抬手，非常利落、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
“我没骂你！”
“我知道啊，但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楚良材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气晕过去，他那便宜后爹见心肝宝贝儿子被打，又开始嚎“杀人了救命啊”，杀猪般的叫声让他想晕都晕不成。
楚颂最爱折磨人，尤其是贱人，她跃跃欲试地撸起袖子，想换只手再来一巴掌，楚耀国拦住她，示意后面让他来。
“我娘走了之后，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们心里应该有数。从小，活都是我干，肉都是你们吃，我连一口汤都没有。”他表情很冷，“我忍了你们这么多年，也够了，今天，我就当一回不孝子，以后你们的事，和我再没有半点关系。”
“你！”
楚耀国没理他，转头，沉声道：“今天请父老乡亲们帮我做个见证，我楚耀国，从此和他们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诸位要骂我是不孝子，我也认了。”
“大队长，你别这么说，我们都能理解。”
“是啊，要我说，早该这样了。”
“这种偏心眼的后爹，还有狼心狗肺的弟弟，不要也罢！”
今晚来看戏吃瓜的，有不少是看着楚耀国长大的老人，也有在他手底下干活的年轻人，楚耀国当了这么多年大队长，在村民面前，还是很有威信的。
大家都服他。
楚颂深受感触，真诚道：“爹，你小时候真不容易，因为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撑把伞，如果我是你，一定会让自己孩子天天吃上肉的。”
楚耀国：“……”
叶秀枝把人扯到一边，低声骂：“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楚颂眨巴眨巴眼睛，萌混过关了。
楚耀国见大家都支持他，内心十分感动，想起楚颂刚才说的话，便又慷慨激昂地做了番保证，这才让大家各回各家，散了。
对于楚良材三人，他没什么好说的了，连失望都没有，“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吧。”
“秀枝，仙仙，我们走。”
楚颂牵上大鹅，在楚良材恨不得咬死她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便宜后爹从地上爬起来，搓了搓手：“儿啊，他们、他们……”
“你有什么用！刚才不知道拦住吗？还不赶紧帮我把绳子解开！”
楚大根被训得说不出话，只好帮他绳子解了，三人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最后，楚良材“呸”地吐了口唾沫：“等着吧！我明天就去报官！”
他推了儿子一把，吩咐说：“哭什么哭？我要喝水，给我打瓢水来。”
“水瓢也被他们拿走了。”
楚良材：“……”畜生不如！
他甚至等不及第二天，凭着一腔怒火，当晚就摸黑走到警局门口，大晚上的，警察局的人早就下班了，楚良材坐在大门口，冷风把他吹清醒了。
好像来早了，但让他再走回去，他也不愿意
，住招待所吧，又没钱。
楚良材拢了拢衣服，决定再忍忍，明早再说，今晚受的罪，他迟早还回去！
和他挨饿受冻不同，楚家人说说笑笑地回到家，楚颂作为大功臣，被夸了又夸，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脚，安心睡觉。
第二天，楚颂用扁担一挑三的新闻便飞遍芦花村每个角落，知青点也不例外。
大家围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
“你们是没见当时的场面，我只能用‘震撼’两个字形容！”
“没亲眼看到，太可惜了，早知道我就不睡那么早了。”
有人不解：“楚良材到底干什么？我之前见过楚颂，她还冲我笑呢，笑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感觉不像是那种人。”
陆明霖默默竖起耳朵，他不是热衷八卦的人，但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身体却很诚实地停下手里动作，偷听。
有人回答道：“好像是说楚良材要借腊肉，她立刻就变脸了。”
“不不不，不至于，我觉得不仅是因为腊肉。”
“哎呀，你刚来芦花大队没多久，所以不知道，楚良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楚家人早就不想忍了，腊肉只是导火索。”
陆明霖想了想，腊肉？
那就很好理解了。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不管怎么说，都太过了吧，毕竟是长辈，又把人绑起来，又拿扁担打人，这也太泼辣了！”
陆明霖皱眉，正欲反驳，童舒鹂先他一步开口：“泼辣怎么了？楚良材隔三岔五来‘借’东西，谁受得了？对付这种坏亲戚，就应该用这种手段！”
“就是，我们虽然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被人欺负。”
“我觉得楚颂同志很勇敢。”
“当时我在场，楚同志文采好极了，尤其是那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很让人感动！”
“她应该是高中生吧？最起码，初中是上过的，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人。”
“我听说，乡下都觉得读书没用，尤其是女孩子，更不让她们读书了，楚颂同志，一定是个勤奋好学的人。”
“……”
后面的话题越来越歪，陆明霖听着听着，情不自禁笑了声。
他……好像也有点后悔了，昨晚睡得太早，没能亲眼看到-
太阳晒屁股了，楚颂才慢悠悠起床。
鉴于她昨晚的神勇表现，叶秀枝大发慈悲地给她批了一天假期，让她好好休息。
昨晚牵回来的大鹅被临时栓在鸡圈旁边，楚颂给它扔了几片菜叶子，它不知道是昨晚被踹怕了，还是明白现在寄人篱下，温顺得不得了。
楚良材带着两个警察匆匆赶到时，正巧看见那个恶魔一样的女人，在撸他养了大半年的鹅。
平时见到他就要啄他的鹅，在楚颂面前却乖得不行。
楚良材又气又怒，心都在滴血！——
作者有话说：颂：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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