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来得迅疾,走得也快,顾怀安眼睛里头的怀疑虽然没打消,但好歹算是暂时哄过去了。


    经历了这事儿,池鸦就认真地想了下赚钱的事情。


    他现在住在南湖,到底是寄人篱下,身边没有钱财傍身,心里头就总是虚的,虽然顾家一日三餐也不曾亏待了他,还能几乎顿顿吃上牛肉龙虾,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昂贵美食,可每天还是过得浑浑噩噩,除了应付顾怀安,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他虽然也算是有一技之长,可他摸不准“池鸦”会不会拉小提琴。刚刚因为包青天露了那么大一个破绽,险些叫顾怀安拆穿真相,他现在也不敢再挑战顾怀安那根敏感的神经了。


    那就只有去做别的兼职了,至少得先赚点钱吧,要是有哪天他真被顾怀安给撵出去了,也不至于只能捡破纸箱去睡车站。


    刚好他的腿也即将痊愈,到时候他就出去找找看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吧。既然已经变成了“池鸦”,成为了这个陌生新世界里活生生的一个人,没钱没房又怎样?他总会再次攒起自己的小金库的!


    池鸦下定了决心,斗志昂扬地回到房间打算先上网看看有什么机会,结果电脑屏幕才亮起来,他瞬间就萎了。


    ——电脑上正打开着的页面,正是那篇差点没创亖他的毕业论文。


    ……救命qwq!


    ·


    又花了足足一天的时间死记硬背论文相关的专业知识,池鸦蹲在卫生间咬着嘴唇看着掉下来的一大把头发发呆的时候,秦玉泽的电话来了。


    他一瘸一拐地出去,在枕头底下找着了手机,按下接通放在耳边:“喂……”


    “在干嘛呢小结巴,听着蔫头巴脑的。”秦玉泽吊儿郎当的调笑顺着听筒撩过来,“是接着哥哥的电话不乐意呢?”


    池鸦抱着手机把自己摔到床上去,说:“我在、数头发。”


    “?”秦玉泽说,“数头发?”


    “昂。”池鸦苦大仇深地念叨,“掉了、掉了……二十根……”


    “…………”秦玉泽哈哈大笑,笑完了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逗啊小乌鸦。”


    池鸦没心思跟他打嘴炮,恹恹道:“有事、就说。”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秦玉泽哼哼,很不满的样子,“小没良心的,哥哥帮你那么多忙,也不知道说声谢。”


    池鸦懒懒地翻了个身:“你要我、怎么谢啊?”


    因为是躺着的缘故,他声音又低,电话里听起来竟然有点像撒娇。秦玉泽心尖上莫名一跳,咳了一声说:“别的不说,请哥吃顿饭总行吧。”


    一句话精准戳中池鸦痛点,池鸦丧气地揪了下枕头,破罐破摔:“我、我没钱……”


    秦玉泽:“噗!”


    “……”池鸦,“你干嘛?”


    “咳,没什么。”秦玉泽沉吟了会儿,说,“我这有个赚钱的活儿你干不干?”


    池鸦狐疑:“你、你这么、好心?”


    “啧,怎么说话呢你?”秦玉泽嚷嚷起来,“是你自己说没钱,我这还不是好心为你想?”


    ……实在是这人总给人感觉很不靠谱的样子……池鸦心虚一秒,问:“那你说,是、是什么活儿?”


    就听秦玉泽说:“我哥们开了家私房菜馆儿,大厨净整西方跟肠胃有仇似的那一套,我叫我哥们把那厨子炒了,你要不要来当厨师。”


    “啊?”池鸦瞪大了眼睛,“不、不行吧……我,我做饭、不好的!”


    秦玉泽道:“除了鲫鱼豆腐汤,你还会做什么菜?”


    “还会、会做麻婆豆腐、鱼香肉丝、爆炒猪肝……”池鸦老老实实地报菜名,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你怎么知道、我会、会做鲫鱼、豆腐、豆腐……”


    秦玉泽说:“巧了,你中午给老顾发鲫鱼、豆腐、豆腐汤的时候哥也瞧见了。”


    他故意学他的结巴,池鸦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你会这么多,那就没问题。”秦玉泽顿了顿,声音变得有点轻,“也不是做给别人吃,就哥几个中午晚上去那儿蹭饭的时候你过来下就成,怎么样?”


    池鸦有点讨厌他总是学自己的结巴,可赌气沉默了两秒钟,还是屈服于嗟来之食,很吝啬地吐字:“薪资?”


    “这个你放心,我哥们他人傻钱多,不会亏了你的。”秦玉泽诱哄,“怎么样,考虑下不?”


    池鸦有点心动。


    可这工作意味着秦玉泽的哥们就会当他的老板欸。


    秦玉泽的哥们,不就是顾怀安的哥们?


    他给这些人去做饭……池鸦就很犹豫,总感觉按着狗血文的套路,他这个并不被渣攻爱护的对象大概率会受这些人的欺辱欸……


    他想了想,就说:“再、再看看吧。”


    “什么?这也要再看看??”秦玉泽叫起来,“这是多好多轻松一工作,你来做几顿饭,每月给你至少五位数成不?”


    五位数!!


    池鸦一个翻身,腾的一下坐起来。


    五位数,是一个什么概念?是他可以立马拥有一把小提琴的概念!是他省点钱就能搬出去自由生活的概念!而得到这一切,只需要他去做区区几顿饭!


    但他并没有被冲昏头脑,池鸦清醒地道:“可是,顾、顾怀安,不会、允许吧。”


    “……”秦玉泽顿了顿,说,“你跟他说,他铁定愿意的。”


    池鸦根本不上当:“为什么、要我去说?”


    “因为这是给你找的工作啊!”秦玉泽嘟囔,很快又说,“算了,那我回头问问他去。”


    池鸦想了想,彬彬有礼道:“谢谢你。”


    秦玉泽在电话那头笑了声,说:“你心里记着哥哥待你的好就成……”


    池鸦皱了皱眉。


    即使听过很多次,还是不太适应秦玉泽这种花花公子的腔调。


    外头张妈敲门,叫他:“小池,吃饭啦。”


    池鸦应了一声,说:“你要是,没有事,就挂了。”


    “行,那你挂……等等别!”秦玉泽忽然想起什么来,说,“眼瞅着快到周五了,你什么时候去学校答辩?”


    池鸦:“…………”


    这个秦玉泽,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一下重新蔫吧了,低低地说:“就今、今下午吧……”


    正好他也想尽早去学校一趟,熟悉一下学校,顺便问问同学答辩的相关事宜。


    “那行,那下午哥开车来接你啊。”


    池鸦皱眉,打心眼里不想跟他过多牵扯,说:“我、我自己、可以、搭车。不用、你。”


    “啧,谁为专门接你来。”秦玉泽笑嘻嘻,“哥哥正在追一姑娘是你们学校的,没点理由我怎么去跟人家搞偶遇?”


    “……”池鸦真没想到这花花公子玩儿的竟然还是文艺范儿,他以为他们追人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都是直接开跑车拉着玫瑰花儿去堵人的。


    还费心思制造偶遇的假象……


    没理由再拒绝,他就答应了秦玉泽,结结巴巴的说话又惹得秦玉泽逗他,拖拉了好几句才挂。


    等他终于洗手出门,顾家兄弟俩已经坐在饭桌边了。


    张妈还在往上端菜,偌大的南湖,主楼里也就住着她一位保姆,后头小楼里负责打扫卫生的保姆换了好几拨,只有她在这儿住了几十年,做出的饭菜是最满足雇主口味的——清一色的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看不见一点红油辛辣。


    池鸦饱经论文摧残的心灵又添一层风霜,神色恹恹地走过去,爬到椅子上坐好。


    每天有个顾老二给他以精神上的压迫也就算了,怎么连他的胃都要跟着遭殃。


    好想念他的麻小和烤肉,好想搬出去一个人住啊!


    顾怀安最见不得他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木头样子,找茬似的问罪:“张妈老早叫你吃饭,拖到现在才出来,一个人窝着又干什么呢?”


    足足一天,这结巴就一直钻在客房里不见人影儿,甚至连他昨晚上下班回家都不出来献殷勤。


    肯定又在偷偷琢磨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池鸦不想理他,就转头去看首位上唯一能管住这尊神的大伯哥,结果就看见顾怀章两肘压在扶手上,双手交叉叠在前胸,形状锋锐的双目微微阖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儿,俊美威严的脸上没有一丝儿表情。


    “…………”


    简直比神还像神。


    求助无果,池鸦更挹郁了,懒懒地趴在桌子上,一根手指头百无聊赖地拨着骨瓷小蝶里头的勺子,说:“都怪、秦玉泽话、话太多……”


    “秦三?”顾怀安皱眉,“你刚就在跟他打电话?”


    池鸦:“昂。”


    “……你怎么又跟他打电话。”顾怀安眉毛拧得死紧,很严肃地盯着他,“你俩一天天的都有什么好说。”


    池鸦懒懒地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你不、高兴?”


    顾怀安下意识就想反驳,池鸦对他做出的所有论断他都要反驳,可不等他张口,池鸦就又说:“那我、那我以后不、不跟他、打电话了。”


    顾怀安噎了一下,半晌,他才十分高冷地:“……哼。”


    手底下的勺子晃晃悠悠地转了半圈儿,池鸦手很欠地碰了下勺柄,勺子就撞到瓷碟上,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池鸦立马就感觉到来自首位上的冷淡视线。


    “坐有坐相。”顾怀章声音冷冷淡淡的,浅色的眼睛瞥着他,“趴在桌子上像什么样子。”


    “……”池鸦讪讪地爬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好,把还在晃悠的勺子捏住,结结巴巴地,“对、对不起……”


    对面的顾怀安很大声地:“呵!”


    池鸦:“…………”


    这个幼稚的顾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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