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府的馄饨果然如君时所言，味道极其美味。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姜枝成功忽悠君时拜师的喜悦滤镜，她现在看什么都赏心悦目，格外高兴。
只不过......
饭后君时主动邀约：“姜姑娘，要在瀚海府逛逛吗？还是直接回重霜峰。”
姜枝皱了下眉，不太乐意地摇了摇君时的袖袍，轻车熟路开始提前行使身为徒弟的撒娇权利：“师尊，我都叫你师尊啦，你怎么还叫我姜姑娘？”
这种称呼上的小细节，一定要好好纠正。
完美攻略不能容忍丝毫疏忽！
小姑娘故意鼓着腮帮的样子，让君时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他顿了顿，虚心请教：“是为师不好，没有考虑周全。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姜枝满意君时格外上道，立刻顺杆子往上爬：“叫我枝枝就好啦！”
君时停顿片刻，舌尖似是滚了滚，迟疑地吐出二字：“......枝、枝？”
他也可以叫她的名字吗？
就像弟弟曾经拥有的专属特权，而他只能在一旁嫉妒。
而这一次，所有的特权都属于他。
枝枝，也是属于他的。
君时微微漾开笑意，轻唤道：“枝枝。”
-
姜枝耳根有些发痒，君时的嗓音太轻太柔，像羽毛扫过最敏感的触觉神经。
明明只是普通的名字，在君时的嗓音里竟有几分亲昵。
如情人呢喃低语，暧昧悄然滋生。
姜枝心跳漏了一拍，有种撩人失败反被撩的错觉，可一抬头配上君时那张朗月清风的面庞，丝毫不会让人觉察到底下暗藏汹涌的浪潮。
姜枝狐疑地瞅了君时几眼，摇头失笑。
肯定是自己想错了。
她的师尊是温柔单纯的白衣仙子，怎么可能故意撩她？
于是用力点点头，大声回应：“嗯！”
殷切地像是一只初出茅庐，懵懂黏人的小兔子，黏糊糊冲着他撒娇。最大程度释放善意和亲近，拉近和君时彼此的距离。
-
柔弱的雌兽，冲着一条蛇撒娇。
君时眼底一荡，泛起冰蓝清朗的色彩，在姜枝看来好似阳光折射在积雪如辉的翠明湖畔。翩翩君子，如琢如磨，是最圣洁慈悲的仙人。
这让姜枝对君时温和善良的形象愈发深信不疑。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男人瞳孔中心最深处的地方，一道竖起的深色痕迹，显露出他并非真正人族的兽族性态。
这就是人蛇。
无论披着怎样虚假伪装的外皮。
骨子里改不掉的冷血，残忍，掠夺。
天性如此，为世人所唾弃。
-
君时静静垂眸，迎着姜枝依赖的眼神，皮肤泛着状似羞涩的浅粉色，而心底却无比清醒冷静。
他的枝枝不会喜欢真正的自己。
她喜欢温柔的，体贴的。
就像他那个迟钝愚蠢的弟弟，只是运气稍微好一些，在化作人形时选择了温柔和善的外皮。
君时在心底微讽，勾起唇角神色不明。
那个曾经夺走姜枝一切注意力，却不会好好独家珍藏，而被他觊觎掠夺的弟弟。
既然注定不好好珍惜，那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将枝枝藏好。
君时缓缓抬脚，踩在自己那条轻易就激动起来，正躁动翻滚的尾巴处，不疾不徐施压更重的力道，直至压出深重淤血的痕迹，几乎将蛇鳞踩断。
面上丝毫不显，宽荡飘逸的长袍是最方便的遮掩，将一切偏激阴暗的情绪隐藏。
君时面带微笑，平和地碾了碾足尖，压制住尾巴，也压制住自己。
如玉的面容愈发慈悲而圣洁。
他唇角微扬，又轻唤了一声：“枝枝。”
“嗯嗯，师尊我在。”
“枝枝。”
“嗯嗯，师尊师尊！我超级听话的！”
听话吗？
听话，就不许离开他。
-
白衣如雪的温润仙君显然是第一次收徒弟，和姜枝相处时每一件小事都格外新奇。
就连只是称呼小名这件事，在他的眼里也与众不同。一连叫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平日不一样的莽撞。
不由得脸颊薄红愈深。
君时轻咳一声，终于恢复稳重：“好了枝枝，我们回翠明湖吧。”
姜枝围观全程，笑眯眯点头：“好的，师尊。”
心里尖叫：啊啊啊师尊脸红了！
会害羞的男人真可爱！
这么好撩，她真的赚到了！
姜枝麻利地站上地面早已准备好等待中的长剑，眼神亮晶晶期盼看向君时。
君时被她看得一阵心跳脸热，抬起步子竟是停了半瞬，才恢复平稳地踏上长剑。还没等他完全调整好心态，姜枝的手已经轻车就熟地抓住了他袖袍的一角，乖乖捧在掌心里。
君时微微一僵：“......”
姜枝很会看眼色，立刻可怜巴巴撒娇示弱：“师尊，我可以拉着你的袖子吗？”
“当然可以。”
君时是善解人意的君子，自然不会拒绝姜枝的任何靠近。
姜枝在心里暗笑偷喜。
她的师尊真是一个君子呢。
-
是君子吗？
那么心底张开无底洞，几乎藏不住贪婪欲望的偏执人蛇，又是谁呢？
锋利的兽齿，猩红带刺的舌尖。疯狂在君时的灵府中叫嚣冲撞着，蛇头吞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试图飞速往外一卷，将柔弱无依的少女牢牢卷住，再用力往内推拽缠绕。
渴望能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用尾巴缠住那只扯住袖摆的手，拽进山洞里。
只属于他的山洞，不和任何人分享。
-
接下来一段时间，姜枝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咸鱼躺赢生活。
君时虽然说要教她引气入体，但却没有立刻将她拉到训练场上各种操练，也没有让她下山同蓬莱其他峰的弟子们一起在大学堂里上课修行。
两人大部分时间在重霜峰的吊脚楼，只要一推门就能和彼此打个照面。
这倒是方便了姜枝。
姜枝抓紧每一次和君时相处的机会，各种角度的找借口来增加好感度。
但偶尔空闲下来，也会思考一个问题。
在蓬莱仙岛，难道像她这样有师尊的弟子，就不需要上课了吗？
还是说姜枝没有经过仙人桥测试，暂时不算是正式入蓬莱仙门，只是君时提前应下两人的师徒名分，她才不必和大家一起上课？
而且......
姜枝发现，重霜峰作为蓬莱主峰之一，除了君时竟然完全没有其他人。
姜枝这段时间每天只和君时见面，其余的活物就只有山峰之间的一些未开灵智的小动物了。
-
姜枝以前没修过仙，看的小说各有各的设定和剧情，不知道蓬莱的规矩，以及弟子们的修行方式究竟是哪一种。
于是很多问题，作为师尊的君时若不率先开口，姜枝也不好贸然提起。
两人每日的状态便如同未提起拜师这件事之前，依然过着早上睡到自然醒，在山上捉些野味烤着吃，下午在湖畔逛逛闲聊打发时间，晚上快入夜时并互相告别，各自回到吊脚楼的二层和三层。
比起师徒，更像是关系平等的友人。
姜枝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后来渐渐的，君时和她相处的氛围愈发亲近自然后，姜枝也就不再在意这些小细节了。
她没有什么好胜心，不学就不学呗！
就算一年半后的仙门大比表现一般，心里也并不在意。
毕竟君时已经亲口答应做她的师父，那就不存在什么要依靠仙门大比的名次来争抢内门弟子的位置。
而且按照君时这种单纯好撩的性格，说不定那时候姜枝已经攻略成功，完成任务轻松快乐回家了。
这就更不需要苦修剑术了！
-
想清楚轻重缓急后，姜枝心态重新归为平和。
她的目的始终很明确。
修炼和拜师占据了姜枝最近时间的很大一部分计划，但本质这些安排归结起来，都还是为接下来更好更快的攻略君时做准备的。
姜枝会善于利用身边每一件可以和君时扯上联系的事情，让他从头到尾每一分每一秒，都熟悉她在身边陪伴的感觉。
而现在，一切都想着计划里最完美的攻略进展稳步推进。
可惜系统是个没用的小废物，没办法提供好感度评估，姜枝索性让它一直待机，不要打扰她的攻略。
姜枝尝试着自己测算了一份。
指标包括两人每日联系频率、讲话次数、邀约出游主动方是谁、君时脸红次数、每天喊她“枝枝”的频率等等......
统计结果很清晰，君时从一开始羞涩到现在坦然喊她枝枝，最近约她去蓬莱山下的瀚海府玩耍的次数也变多了。
【友人】阶段，成功完成。
至于下一阶段该怎么推进......
姜枝想了想，提笔写下一个新的测量指标：
【亲密接触限度】
由小到大，由远至近。
包括但不限于偶然触碰、主动牵手，发展到拥抱、接吻，近距离接触。
当然，在某种情况下也可能产生一些激烈的负距离接触......
姜枝咬着笔杆想了想，把最后一条划掉。
完全无法想象君时那张圣洁慈悲的面庞，沾染上俗世红尘的欲念，会是什么样子。
高岭之花还是干干净净呆在云端吧。
姜枝重新规划了一下计划。
和君时这样的纯情仙君谈恋爱，柏拉图纯爱才是最完美的！
姜枝信心满满：接下来的近期计划就是和君时牵牵小手啦。
-
姜枝躺在吊脚楼三层的小榻上，享受着阳光沐浴在身上的温馨午后，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门外君时轻轻敲门。
“枝枝，今天蓬莱山下有庆典，诸峰弟子们放课后都下山去看晚上的灯会了，你第一次来蓬莱，要去看灯会吗？”
师尊邀请她去看灯会吗？
姜枝条件反射性答应下来，应了一声门外，“稍等一下，师尊，我马上来开门！”
手忙脚乱地从小榻上爬起来，把散落在手边的瓜子和果皮都快速清理干净。
清理完垃圾正要去开门，余光突然扫到书桌，姜枝一惊连忙快步奔过去。
方才午睡前正在盘算攻略进展情况，桌上摊满了一摞写写画画的纸张，结果写困了想睡觉，随手把草稿纸丢到一旁的炭盆里烧掉。
可竟然有几页没烧完！
尤其是姜枝那张大胆瞎想，写了“负距离接触”的计划表，没涂抹干净的字迹清晰可见。
这玩意儿绝对不敢让君时看到！
但现在炭盆已经熄灭，再点火也会有烟尘痕迹，君时肯定会发现她在房间里烧东西，万一询问起来不好解释。
“稍等哦......”
姜枝软着嗓音拖延开门时间，表情急得团团转，只好抓起纸张胡乱塞到桌边的书页里夹起来。
谎话信口拈来：“我找不到鞋子了，师尊等等我。”
君时不疾不徐，体贴入微：“不急，地面凉，先穿好鞋子，慢慢来。”
“嗯嗯！”
体贴、关心，还会主动考虑徒弟的情绪，这样好的师尊去哪里找？
姜枝美滋滋地想着，成功把书册塞到书柜最里面的缝隙，外面又堆了一摞其他的杂书遮掩，确定不会被君时发现。她打算等回来再处理这些废纸。
“以后一定要烧干净才醒，实在不行就用英文写计划......”
反正古人肯定看不懂英文，她一点也不怕露馅儿！
-
调整好表情，姜枝蹦蹦跳跳去开门。
“吱呀——”
房门打开，阳光透进来。
少女笑容灿烂：“师尊，下午好呀！”
君时这段时间也逐渐习惯姜枝的活泼和热情，他摸了摸少女的头发，为她摘下发丝间不小心挂着的一小瓣瓜子皮，手指轻轻拂过，略显毛躁的长发在他的掌下变得顺滑。
他收回手，那瓣瓜子壳躺在他的掌心。
灵力微微一动，便消失了。
“啊，我好蠢，还要麻烦师尊帮我丢瓜子壳。”
姜枝捂脸，暗自检讨自己最近太懒散，在攻略对象面前竟然如此邋遢！
君时不以为意，“无妨，为师者照顾弟子，本就是常理。”
既然君时这样认为，姜枝自然不会故作矜持，反倒将两人关系推拒得疏远。
只不过被仙人这样细致入微的照顾，姜枝难免不好意思。
在原本的世界，姜枝早早没了家人，早年绘画天才出名招人嫉恨，远近的敌人比朋友更多。除了银行里数不尽的钱财，姜枝可以算是几乎一无所有。
她很少体会到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和照顾，将她当做需要细心呵护的小女孩，还会关心她不要光脚踩在地上，着凉会肚子痛这种琐事。
而这一切温暖，尽数来自她必须攻略的目标对象。
姜枝心底顿了顿，很快将情绪全部收拾好。
-
姜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侧身把君时迎了进来，恰好坐在方才窗边她靠着午睡的躺椅旁边，桌上还有一盏没喝完的茶，水温已经冷了。
姜枝连忙上前将茶杯移开，拎着茶壶转身要去重新烧水。
君时拦住她。
“师尊？”
姜枝拎了拎茶壶，“我去给您泡茶。”
君时不急着开口，低头扫了眼少女的裙摆，确定她已经穿好鞋子，上上下下检查一番，才放下心来。
“不必，开水容易烫伤，我来吧。”
抬手不容拒绝，从姜枝手里接过茶壶，广袖如云飘逸，姜枝还没来及阻拦，他已经回到茶桌边开始烧水烹茶。
姜枝：“......”
烧个水而已啦，她又不是小孩子。
但看着君时举手抬足濯洗茶具的优雅仪态，乌发垂落在身侧，背脊挺直舒展，宛如一副仙人画卷。姜枝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了。
磨磨蹭蹭挪到君时身边跪坐下来，开始没话找话：“师尊方才说要带我去看灯会？”
“是的。”君时点头：“今晚是瀚海府的春收庆典，街上会很热闹。”
姜枝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好啊好啊，那我们一会儿正好去山下吃了饭，就去逛街吧。”
君时：“嗯。”
他见少女笑得娇俏可爱，知道她应该是会喜欢自己的这次安排。
心下微微一松，唇畔也沁出浅笑。
姜枝见气氛不错，又补充夸奖了一句：“我还从来没看过灯会呢，师尊对我真好，每次都知道我喜欢什么！”
君时的笑倾刻间顿住：“。”
姜枝敏感发觉，眼前师尊明明还是笑着，可眼里的温柔似乎浅了许多，像是薄薄浮在表层的雾气，让人难辨真伪。
怎、怎么了？
姜枝茫然......
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
君时心下情绪复杂翻涌。
他并非真的如姜枝所言的心有灵犀，猜到她的所有喜欢。
如今这一切巧合般的猜中姜枝喜好，皆是因为，这些事情是他曾经偷窥她和弟弟相处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齿而言，这些美好全是他偷来的。
想到这里，君时心里的喜悦一点点消散了。
明明君时心底也清楚，对于现在的姜枝而言，他记忆里那些往事都未曾发生过，眼前的姜枝是他先找到的，完完整整只属于他一人。
然而这件事情始终压在君时心里，像一根难以彻底拔除的刺。
除非......
君时眼底沉了沉，压下思绪。
他将茶碗递给姜枝，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枝枝，你每天都同为师一起待在重霜峰，会觉得无聊吗？”
出于他自身功法的一些原因，重霜峰终年积雪雾霭，寒意料峭清冷。从来未见过春枝花开的景象，更别提四月暖风和煦，生机勃勃的热闹场景。
姜枝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应该更喜欢活泼温润的春天。
“无聊？”
姜枝似是不明白君时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假思索摇摇头：“当然不会呀，我很喜欢和师尊待在一起的。”
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姜枝时刻都会抓住机会，刷君时的好感度。
果然，纯洁温柔的仙君因为她的一席话红了脸颊，坐在椅子上低头不看她，而是注视着茶杯中的茶水。
他安静数着杯中竖起的茶叶绿芽，热意蒸腾漫上双眸，好半天才道：“......不觉得无聊就好。”
姜枝笑着歪了歪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笑容愈发灿烂：“所以今天师尊主动来约我去看灯会，就是怕我在山上呆的无聊了吗？”
君时顿了顿，也没否认。
姜枝上前两步，握住君时的手，试探地飞速看了他一眼，见君时没有推开自己，立刻又往前一步，主动让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她扬起脸，无比依赖仰慕地说：“谢谢师尊能为我考虑，无微不至照顾我。我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也很喜欢和师尊待在一起。”
君时手指动了一下，指腹下触感柔软温热，是少女毛绒绒的小脑袋。
“你真的愿意......一直和我待在这里吗？”
姜枝不假思索：“当然啦，我不和师尊在一起，还能去哪里呢？”
君时很高兴，唇角的笑容都比平日高了两个弧度。
他郑重地点头：“好。”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无论是谁，也绝对无法将我们分开。
那双乌墨般的眸子几乎能沁出水来，清晰倒映出少女乖巧依赖的面容。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里仿佛有脉脉含情在流淌。
姜枝见状心底无比欣喜。
要不是笨蛋系统不能查询好感度，她敢打赌君时现在的好感度，肯定已经超过百分之六十了！
【你现在阅读的是 向往小说网 www.xw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