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琰说了那句话后，摄影师也不再执着于让段垚笑了。
笑得别扭。
段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并不感激他为自己说话。
花言巧语，渣男的必修课罢了。
段垚捏着吉祥物，站姿随意，表情懒洋洋的。沈琰站在一旁，也许是习惯使然，不论是坐或者站，他背脊永远挺得笔直。
站如松，好似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弯曲半分。
“这两位同学仪态真不错。”打下手的助理说。
“再拍几组我们就换个地方。”摄影师有些满意地点头。
别说，这两人气质还挺搭的。
他阅人无数，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这两人的气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单独来看，一山不容二虎，谁也不服谁。但真把他们凑在一起，又惊人的融洽。
拍完照片，摄影师又在学院里取了几个景，选了门口的喷泉池作为背景拍宣传视频。无人机飞起来时，学院门口陆陆续续站了些人。
是平时连根头发都瞅不见的女孩子。
几个跟拍的年轻辅导员眼前一亮：“嚯，快看，好多女学生。”
“见鬼，今天怎么扎堆在咱们门口？”
“这还用说？……反正不是来看你的。”
“来看咱学院两大门面的吧。”
“确实，甚至可能还想来门口摔一跤。”
榕大以前流传着一个段子，每个过来人给学弟学妹科普的时候都会说：“如果想找女朋友就去语言学院门口露一露腹肌，想找男朋友就去海事学院门口摔一跤。”
不过这传言，后来渐渐地变了味。
只因为来海事学院摔跤的男生越来越多了。
发现周围聚集了很多女生，她们拿着手机在拍照，还捂着嘴表情兴奋。段垚蓦地想起论坛上的那一层层高楼，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不是很想看到论坛漫天飞舞、冒着粉红泡泡的合照。
这动作让一直盯着镜头的摄影师皱了皱眉，“段同学，往沈同学那边挪一点呢？”
“……”
段垚挪了一点点。
是真的只有一点点。
这还没之前挪出来的一半多。
摄影师觉得可能沈琰肩膀上长了刺，刺得段垚受不了，不然怎么拍个双人合照中间还能站下第三个人。
他打着商量：“要不，再挪一点儿？”
段垚纡尊降贵地又挪了一点点。
摄影师：“……”
-
拍完视频，段垚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他进屋飞速换完衣服，再出来时只有严立明一个人在那边跟摄影师说话。
沈琰不在。
他四处望了下，确实不在。
不在正好，刚好有点事想问老严。
段垚不急着走了，拎着衣服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等他们说完话。
等了不到十分钟，严立明送完摄影师回来，第一句话就是：“等我还是小沈呢？”
不待段垚反驳，严立明又自顾自回答：“小沈去武装部开会，衣服都没换就去了，他没跟你说？”
段垚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跟我说。”
谁想知道他去哪儿了？
严立明笑着哦了一声，尾音上扬，故意把音调拉得很长：“真是等我呢？”
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走吧，跟我去办公室说。”
段垚摆了摆手：“不用了，就两句话，在这儿说就行。”
严立明便在他旁边坐下，“那你说吧，什么事儿。”
段垚是想问之前严立明开会的时候说的那件事儿的，但真要让他问的时候，又有点开不了口。
……算了，不问了。
他木着脸站起身，“没什么，我先走了。”
严立明：“？？？”
玩我呢？
段垚双手插兜朝他酷酷一点头：“走了。”
“…………”严立明哑然片刻，见人是真的要走，他连忙追上去，“等会儿，你没事我有事。”
·
陈锋最近在追一个大二的小学妹，艺术学院的。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刚收到邀约那天他在宿舍群里嚎了一晚上。
“选什么好呢？这些口红怎么都长得一样啊？”陈锋盘腿坐在电竞椅上，电脑停留在百度搜索页面“送女生生日礼物送什么好？”
花花绿绿的界面，陈锋头疼得像是在看数学题。
“我靠，知道口红色号多不知道会这么复杂。”陈锋叹为观止，过了两秒，他薅起手机给贺一鸣发语音：“老贺，帮我看看哪个色号好看。”
他觉得贺一鸣是他们宿舍为数不多的妇女之友。
段垚端着咖啡路过，无意间瞥到屏幕。
“那学妹化妆吗？”
“啊？”陈锋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应该……不吧？”
应该？
段垚嘴角抽了抽：“不要告诉我说你看不出来。”
“……”还真是。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觉得呢？”段垚走过去，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买这个吧，百搭。”
陈锋有点犹豫：“你确定？”
段三土同学看起来比他还不行，这意见能听吗？
段垚气笑了：“你那什么表情？”
陈锋：“我什么表情？”
“你什么时候懂这个了？”
“还能为什么。”段垚走回自己座位坐下，撇嘴：“我姐她们以前老爱跟我说这些。”
陈锋立刻道：“我马上下单！”
段垚：“……”
付完款，陈锋给贺一鸣去了条消息，一转头看到段垚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桌上的手办要么是滑板、要么是船模，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知道这些事的大直男。
“你是真喜欢瑶姐啊。”陈锋感叹。
段垚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
陈锋有些唏嘘，为了追人刚入学就敢跟教官对着干，平时毛毛躁躁却又在关系到丁瑶时心细如发。这怕不是喜欢死了。
“话说回来，这跟化不化妆有什么关系？”
段垚瞥一眼他的电脑屏幕：“你还是百度吧。”
买好东西，陈锋下楼去澡堂洗了个澡，回来时正好碰上一身军装的沈琰，立马稍息立正：“沈教官好！”
沈琰看他一眼，点了下头。
“不用这么客气。”
对哦。
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陈锋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那什么，我一看见你穿这身就下意识的……”
发憷。
他有点羡慕贺一鸣当年没跟着军训了。
“一起走吗？”
“好。”
到了宿舍门口，陈锋狗腿地上去开门。
“我们回来——”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嗓子眼里。
“嗯，刚开学不怎么忙。”
段垚正戴着耳机跟人视频，陈锋大嗓门及时刹车。他转头向沈琰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段垚的方向。沈琰很轻地点了下头。
沈琰径直走到自己的床位，路过段垚床位的时候，余光注意到段垚似乎把手机往旁边偏了一下。
“教官，吃水果不？”陈锋把今天洗过的红提递给他。
沈琰把帽子挂在衣帽架上，脱了外套正要伸手扯领带，想起来什么及时收住了。
陈锋看了眼段垚的方向。
“教官，吃吗？”
沈琰象征性地拿了一颗：“叫名字就行。”
陈锋装作没听见。
“榕城还好，有海风吹着，倒也不怎么热。”
沈琰坐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
“嗯，我知道，我姐前几天跟我说了，恭喜你啊瑶姐。”
沈琰翻书的动作一顿。
就连站在一旁的陈锋都愣住了，他原想借一下沈教官那本厚书看看的。
三土……是在跟丁瑶视频？
乖乖。
修罗场啊。
陈锋下意识看向沈琰，对方坐得笔直，一手扣在桌面上，侧着身体淡淡地将视线落在正在视频的人身上。
电竞椅椅背很高，像堵墙般，严严实实挡住了视线。
陈锋蓦地想起两年前那一幕——
丁瑶来看段垚，带了西瓜和沙冰。段淼帮忙撑着伞，三人一起蹲在路边，有说有笑。
那天是榕城入夏以来气温最高的一天，段垚在烈日下笑得开怀，少年意气风发，是当时的一道□□。
离他们不远处有棵大榕树，是夏天里难得的乘凉圣地。
沈琰就抱着胳膊斜倚着树干，静静看着。
沈教官当时也是这种眼神。
……他应该也是喜欢丁瑶的吧？
陈锋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同情那天找来宿舍的那个女生。
过了几秒，原本心情还不错的段垚突然没说话了。
宿舍安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兴致明显没之前高。
“在宿舍。”
不知那边又说了什么，这次就只有闷闷的一句“嗯”。
沈琰收回视线，刚拿出来的书又被他放回原位。
气氛太过微妙，陈锋正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歘”的一声，电竞椅轮滑过地板的声音，段垚站起来，表情不怎么好看。
“找你的。”
陈锋顿时瞪大了眼睛。
瑶姐在跟段垚视频的时候……找沈琰？
空调冷气呼呼吹在皮肤表面，有些凉。沈琰抬手开了电脑，没分半点眼神，仿佛没听到他说话。
段垚只好皱着眉喊人：“沈琰。”
这次，人“嗯”了一声。
段垚深吸一口气：“瑶姐有话跟你说。”
“不用了。”沈琰没多大反应，瘦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嗓音带着些许疲惫。
“没什么好说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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