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天后，时奕还被困在陈言家的路由器里。
他觉得自己多半无法再回到身体，甚至很可能，和许兆伟一样，已经挂掉了。
之前陈言讲过柠檬技术论坛对许兆伟的评价，时奕现在突然好奇，以他在国内科技领域的地位，人们会怎样悼念他短暂而又精彩的一生。
他的那些粉丝会不会哭晕过去？
时奕琢磨了一天，待晚上听到陈言回家、像往常一样同他说话，忍不住问：“最近有哪个名人去世了吗？”
陈言已经渐渐习惯家里多出一个声音，本来正在给路由器讲今天白天在公司发生的趣事，猝不及防听到这个问题，盯着它看了半天，不确定道：“你？”
时奕：“……”
兆伟学长对社会的贡献还差点吧？
时奕告诫自己，从陈言口中套消息要有耐心，千万不能惹怒他，否则很可能体验极地模式，因此尽量表现得谦虚和善：“我一个搞技术的，哪里称得上是名人。”
“我问的是那种非常有钱非常有影响力的人。”他觉得用有钱和有影响力来形容自己十分贴切。
陈言一天到晚对着电脑编程，没时间也没心思关注这样的新闻，于是拿出手机搜索。
他浏览完近几天的热门消息，言简意赅地告诉路由器：“没有。”
时奕急了，问得直白：“福b斯和h润富豪榜上的名人，没有过世的？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是不是欺负我看不见？”
陈言觉得奇怪：“他们都还活着，不好吗？”
时奕逐渐暴躁：他们活不活着干老子屁事？老子关心的是自己死活！
他在路由器里气得七窍生烟。
陈言见他不说话，思考片刻，点开浏览器的朗读模式，将近一周的热门新闻全部播报出来。
真的没有他过世的新闻？！
时奕终于信了，同时陷入新的疑惑。
是他去世不配上热搜吗？
不，不可能。
但网上一点动静也没有，说明两种可能。
一是他还没死，二是管理层为了稳住公司股价，暂时隐瞒了他的死讯，没有对外公布。
如果是前一种可能，那他还有希望摆脱这里。
但如果是后一种可能，他可就彻底凉凉了！
一向认为自己可以的时大总裁此刻体会到了什么是无能为力，心中憋屈又不甘。
外面的陈言敏锐地察觉到路由器里的灵魂不对劲，问他：“你今天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时奕认为现在还不是坦白身份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转移话题：“因为一直在你家里待着太无聊了。”
“我想去透透气，可以吗？”
陈言不疑有假，很冷静地问他：“你要怎么出去？在路由器失去电源的状态下，你确定还能感受到外界的‘气’吗？”
“就算你能，我也不会带一个路由器出门。”
时奕本来就在胡扯，闻言开启无理取闹模式，将刚刚积累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出来：“你凭什么不带我出门？”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感受不到？”
“就因为我是一个死人，不，一个肉身已死的灵魂吗？”
“鬼都有资格呼吸新鲜空气，我没有吗？”
陈言被他脱口而出的质问问住，认真思考后，回答：“好。”
下一秒，打算继续哔哔的时奕突然无法发声，身处的环境也变得异常安静。
他反应过来是陈言拔掉了路由器的电源，顿时后悔万分，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让他把之前说得话全部吞回肚子里。
如此维持了几分钟，他听到陈言问他：“你还在吗？”
“刚才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能，”原本只是嘴上说说的时奕真的郁闷了，有些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没办法让我出门吗？我只能待在这里吗？”
陈言沉默了一会，推眼镜道：“我们可以分析一下。”
“你在路由器里，但路由器断电时，你虽然还在，却会与外界失去联系，这说明什么？”
事关自己的生存质量，时奕迅速开启头脑风暴：“路由器断电，同时断掉的是屋内的wifi，但其实，因为小区铺了光纤，这个网络一直都在，也就是说，我其实，在网络里？”
陈言点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时奕回忆最初，恢复意识时，自己在一个声音嘈杂的地方，听到陈言的召唤后，才莫名进入他家路由器。
他猛然意识到，原来他是穿进了网线，而非路由器！
怪不得……
时奕来了精神，继续发散思维：“既然我在网络里，就说明，我不仅能进入你家路由器，还能进入你家其他连接网络的设备……”
陈言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他问：“你的手机连接得是自家wifi吧？快拿出来，让我试试。”
陈言佩服大神的想象力，又好奇他的设想能不能实现，按照他的话，将手机摆到路由器旁边：“好了，在右手边。”
只要信号足够强，网络就可以穿透实体！
抱着这一想法，时奕集中精神，默念三遍“穿进手机”。
结果，无事发生。
他开口，陈言听到的声音仍然出自路由器。
时奕锲而不舍，继续尝试，结果各种方法均以失败告终。
他有些心灰意冷，停止在路由器里乱窜，问陈言：“你有好想法吗？”
陈言正要答话，一阵音乐响起，有人给他打电话。
“等一下，”他拿起手机走去卧室。
同一时刻，时奕感觉到一股特殊的引力。
这股引力与路由器里的磁场不同，从一个中心向外扩散，与路由器的磁场交叠。
他靠近磁场相交处，轻松被吸入引力中心，听到一个放大的男声说：“小言，爸爸前几天在老家这边遇到乔旭，他说他回来工作了。”
这是陈言的父亲在说话？
他进入手机内部了？
时奕顿时得意起来，心想老子果然是个天才。
他没出声，打算待会给陈言一个惊喜，继续听电话内容。
陈言与父亲的关系似乎不亲，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男人语重心长道：“小言，爸爸知道你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你什么时候把那个毛病改了，也回老家来，爸爸给你安排工作！”
陈言有毛病？时奕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悄悄屏住不存在的呼吸。
然而接电话的陈言不想聊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平和地说：“不用了，我不会回去。”
“如果没别的事，我挂电话了。”
说完，他不等父亲回答，结束通话，拿着手机往回走。
时奕啧了一声，感叹：“也不知道和自己爹好好讲话。”
陈言猛地停下来，看向自己手中的手机。
时奕感觉到周遭环境的振动频率由前后摆动变成了九十度大转弯，忍不住对他说：“你慢点，我头晕。”
陈言惊讶：“你进来了？”
时奕一点也不谦虚：“那是，也不看看我谁！”
陈言被他逗笑，原本不愉快的心情瞬间变好：“走，带你出门透气。”
时奕也忘了刚刚有多不开心，大声欢呼：“yeah!”
陈言停下脚步，皱眉警告他：“到了外面你不可以随便出声，否则被路人听到就麻烦了。”
“那还不好办？”时奕理所当然，“你假装在打电话或者聊视频就可以了。”
陈言：“可是你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会影响到别人。”
时奕：“……”
他突然冒出一个奇思妙想：“要不你带耳机试试？”
陈言不认为大神的这个设想仍然能实现，但还是依着他的话，好脾气地找出蓝牙耳机，连接手机：“好了，你试吧。”
时奕：“喂喂，有声音吗？陈言你不带耳机可以听见我说话吗？”
陈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在公放两声后，自动消音。
他带上耳机，听到低沉的男声在唱歌：“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从此生根/华年从此停顿/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陈言再次对大神的想象力拜服不已，止住他跑调的试音，告诉他：“你又猜对了。”
时奕：“no，这不是猜，这是强大的逻辑思维。”
“嗯，”陈言拿起放在玄关处的钥匙，穿上外套和鞋子，推开门道，“正好今天下班早，我们可以在小区里散步……”
他站在门口等电梯，完全没有看到两个青年从家门口走过，一前一后沿台阶下楼，一个穿白色西装皮鞋，长发及肩，出奇漂亮，另一个一身黑色同款，短发利落，帅气异常。
陈言坐电梯离开，黑衣青年停下脚步问白衣青年：“白哥，你为什么要帮他们消音？”
“好玩咯，”白衣青年无所谓地回答，同时撩了一下披散的长发。
黑衣青年完全没有被撩到，仍然一脸严肃：“我们的任务不是找到丢失的灵魂，在恰当时机拨乱反正吗？”
“对，”白衣青年无趣地抬眼看他，“我当然知道，但要是不让他们出门，事情该有多无聊？”
“你没听时奕说吗，鬼都有资格呼吸新鲜空气。”
“快，他们要走了！”
黑衣青年默默跟上白衣青年，不满地念叨：“明明不用时刻跟着灵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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