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立刻站起身,委屈巴巴,“师傅,这大会儿我肚子里一直咕咕叫,都是被外头的那股饭菜香味儿给吸引的,我还哪有什么心情做账本呀?”
他把账本拿出来,上头果真一个字都没有写。
李神医也没有发作,只是长叹一声,“既然你无心做,那么我来做吧。”
“好吧,师傅师傅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随你去吧……唉,等等,不过他的饭好像快要做好了,你不等着吃饭吗?”
“师傅你也好意思,咱们跟他非亲非故的,怎么能每天吃她做的饭呢?”
李神医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你考虑的真是周到,咱们应该给她结银子的。”
他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两银子交到他手里,“这是这几日的饭菜钱,你给她吧。”
“好吧。”小童意兴阑珊的走出去,来到林月婵身前,“诶诶,停一停!停一停!”
“怎么了小童?我现在不能停,我正在炒着菜呢!如果不翻炒,是很容易糊锅的!这几天你也没有来点菜,我呢就自作主张给你做了一道清烧百合、一道油炸豆腐、一道油炸鱼丸、还有一道清炖东坡肘子!一共是四道菜!”
“你当然得停一停,我师傅叫我出来给你银子,是这几日的饭钱,你不要吗?我还是头一次遇到给银子不要的。”
“原来是给我银子呀,快拿来拿来!”林月婵也不客气,直接从他手里抢了过来,装在了自己的腰封里。
小童很是惊讶,摇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还是被她锅里正在炒的菜给吸引了,“今天是四样菜哦……”
“对呀,我已经炒好两盘了,你看就在那里。”她指着放在一旁的两大盘子菜。
“哇,你怎么知道这都是我最爱吃的。”小童欢喜拍手。
林月婵一般炒菜,一边笑起来,“你还有什么菜是不爱吃的?你倒是不挑食!”
饭菜做好了,林月婵端着一盘子的饭菜走进医馆中,发现李神医已经摆好了桌椅,坐下等饭菜上桌了。
小童很是惊讶,他倒是不难为情。
“林姑娘,今日做的是什么菜呢?”
林月婵走到桌旁,开始报菜名,“东坡肘子,这个呢,是用猪肘子清炖的。烧百合,这个呢,是把百合一片一片地掰下来清炒的。炸鱼丸,这个呢,是用鲶鱼做成丸子后油炸的。还有这个炸豆腐,是把豆腐切块儿裹了玉米粉下锅炸的。李神医,您快尝尝,看看这些菜都合不合您的口味?”
坐在一旁的小童见师傅与这名女子一搭接一搭的说话,很是不耐烦。
这两人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情侣似的,而他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旁人。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始愉愉快快地吃饭。
忽然外头走来一个老婆婆,她在不断地咳嗽,李神医立刻放下碗筷,迎了上去,“婆婆您怎么了?”
“我有点咳嗽,想来抓点药。”老婆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神医拉过来她的手,“您坐这儿,我帮您把把脉。”
婆婆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在吃饭啊?真是打扰了。”
“您先坐,我帮您把把脉。”李神医非常温和。
李神医把完脉,“我看看您的舌苔。有痰吗?”
老婆婆照做了,又说,“有。就是咳嗽,咽喉痒……”
李神医伸手探到她额头上,“还有些发热。”
“是,是。”老婆婆点头。
“您这是外感风邪,咳嗽有痰,乃是风邪稽留于肺,肺失宣畅所致。风邪犯肺,或因解表不彻而风邪未尽,故咽痒咳嗽,因外邪已去十之八九,故微有恶风发热,舌苔薄白。”
老婆婆道,“该吃点什么药呢?”
李神医道,“配五剂‘止咳散’就好了。小童,过来抓药。”
小童连忙吞下最后一口香喷喷的饭菜,赶紧抹了抹嘴,赶紧走到药柜前,林月婵的手艺真是太好了,很是留人。
李神医起身念道,“桔梗三两、荆芥三两、紫菀三两、百部三两、白前三两、甘草一两、陈皮一两五钱。”
小童一味一味地抓,放秤……
林月婵很是好奇,已经在用心倾听,又在心中默念,“桔梗、荆芥、紫菀、百部、白前、甘草、陈皮。”
李神医道,“小童,药全部研成细末。”看小童研完,亲自将药包送到老婆婆手里,交代,“婆婆,回去之后,用水煎服,每日喝一剂即可,一剂的量是三钱。”
老婆婆付了文钱,带着五剂药便离去了,他们三个人继续围坐在一起吃饭。
李神医说道,“咱们得加快速度了,一会儿就上人了。”
果然三个人吃完饭,林月婵抱着碗筷出去洗涮,这个时候就有病人陆陆续续地进来看病了。
只见小童和李神医两个人忙里忙外,不断地问诊、抓药。
她心中渐渐涌起一丝想法,若是自己能够像李神医这样学会济世救人的本领,那该有多好?那她母亲的病也就不是能难得倒她的事了,她可以时常为母亲调养身体,令她延年益寿。
这一下午,她有意无意地在医馆中晃来晃去,看他们是怎么抓药、怎么问诊的,她也默默记下了几个十分平常的小毛小病所需要用到的药材。
直到傍晚她感到自己走得累坏了,中间也不少帮小童的忙,因为他在忙起来的时侯,常常不客气地使唤她。
当她站在药柜前,充满神往地抬头看着上上下下十几层格子时,心中居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么多的药材配置在一起,就可以治疗不同的病症。可惜的是,她不识得字,每一个小格子上头写的字,她也并不认得。
“诶,你还呆着做什么呀?都打烊了,你不回家去吗?这么晚了,你回去的路上也得走好几个时辰吧。”小童忽然担忧起她的安危来。
林月婵回过神来,“噢,我倒是忘了,我先把那些做菜的工具收拾好。”
“不用了,我已经帮你搬进来了,你看。”
她顺着小童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见几个家伙事堆积在了医馆的西南角落里。
“多谢小童。”林月婵感激。
小童很是热心助她,“不客气,明天再搬出来,这几日不是也都靠着你才填饱了我们的肚子吗?”
这时候李神医已经换了衣裳,从后面的一间房子里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看着林月婵道,“你明天还来吗?”
林月婵笑了,“李神医,你希望我来吗?”
“若是还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当然希望你过来了。”
“那么好,我义不容辞,明天再来。”
三个人说着就走出了医馆,关上了门。
“李神医,小童,你们住在哪里呀?”
小童插嘴道,“我和我师傅都住在一起,我们住在兴平房,从坊门上一进去,右手边第三栋便是了。”
“好的,我知道了,以后有机会拜访你们。”
“天快晚了,你能赶得回去吗?要不我和我师傅送你?”
“哦,不用了,我的脚程很快的。这一段山路我都走习惯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她向来独立自强,不习惯麻烦别人。
“那好吧,明天见。”小童摆手。
三人分道扬镳,李神医和小童望着她轻松愉快的背影,在夕阳的照射下,被拉长在了密实整齐的石板路上。
在回去的路上,林月婵忍不住在心里想,如若能把那十几层每个格子里的药材全部记在心里就好了。
可惜她不识得字,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是学堂里的学生一样有模学样,用笔一笔一画地记下来不就可以了吗?把每一样药材与实物对照不就认识了吗?
她想到这样一个学习方法,感到十分高兴,而此时夕阳的余晖正巧照射在她明媚的脸庞上。她虽然身穿布衣,但心里却十分光明。
也许是心里想着高兴的事,所以没有注意到已经向她趋近的车辆。
忽然就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她回过头来,脸色立刻大变,只见一匹马从她眼前飞扬起双蹄,拼命地撕叫着。
后头驾车的车夫拼命地拉拽着马缰,才将疾驰而来的马车拉停了下来。
太险了!
她险些就被这匹马给踩倒在地,但她还是由于太过惊恐,向后倒退了几步,控制不住身子坐倒了在地上。
马夫立刻挺起身来,“你不要命了。”
林月婵呆呆地卧倒在地,居然站不起来。
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要不是马夫及时刹车,她恐怕早已经被践踏在马蹄之下了。
惊魂未定,忽然就见马车的车帘掀了开来,露出一个端坐的男人来。
他沉着声问,“发生了什么?”
林月婵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那马车中的男子青玉拢鬓,独倚车栏,健硕的身材上披着一袭淡橘色的纱衣。这纱衣竟似比晨间的云雾还要轻软。
此时,三尺的竿帘揭起卷幕,露出他的脸容,显得浅浅一抹春色,煞是撩人。他只是微微一拂袖,便觉纱衣上的花枝乱颤起来,而烟草似的袖口平剪,做工很是精巧。
他玉容似的脸上回山蹙眉,额间翠中一点梨花簇簇,两道剑眉如孤烟起横,似是才酒醒,颊上霞红散脸,端得恰似神仙中人……令她看得目瞪口呆,仿佛已身堕云中,不知去处。
更可怕的是,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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