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


    昏暗的卧房里,回荡着男人熟睡后的呼吸声。凌乱的床榻间,隐约还能闻见几分残留的暧|昧气息。


    江玥看完时间,小心翼翼地将电子手表表盘塞回枕头底下,保持着侧睡的姿势,半眯着眼睛打量了身边的男人好久。


    呼吸声有节奏地起起伏伏着,江玥松了口气,心道救命啊,你可算睡熟了!


    他小心翼翼地翻出傅鸿与的怀抱范围,缓慢起身。


    废了老大功夫,总算从床上坐起,正要迈腿下床时,房间里的呼吸声戛然而止。最可怕、最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他身后冷不丁响起。


    “去干嘛?”


    江玥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冻住,僵硬地回头干笑道:“我、我想去喝口水。”


    男人长手一伸,拉住江玥的手,不让走:“叫佣人倒。”


    “那我还想去个洗手间嘛,可以顺带去喝。”


    江玥底气不足地小声补充。


    “这会儿大家都睡啦!你为了杯水特地把人叫起来,然后他们进来了,看见我们这样那样的——那、那多不好意思呀!”


    不知这段话里,哪个字眼讨了冷面傅爷开心,傅鸿与居然轻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去。”


    江玥逃命似地起开,用电子表盘当照明,快步往房外的起居室走去。


    因为江玥有轻微的夜盲症,所以起居室的壁灯即使是晚上也不会关。


    这病症对江玥的日常生活没影响,但对他的出逃计划影响很大!


    好几回他想摸黑起来干点什么时,要么撞着桌子椅子,要么找手表的动静太太、直接被傅鸿与抓包。


    摸了摸前几天被桌角磕到的手肘,江玥心想他果然和傅鸿与八字不合——一起睡久了会遭天谴!


    “管管管,什么都要管!喝个水上洗手间也要管!”


    瞪着卧室门,江玥暗骂着里面偏执狂,往嘴里猛灌了好几口水。


    含着水的他,还不忘接着哼哼:“唔唔唔,唔唔!”


    发泄完火气,再一秒恢复成乖巧小娇妻的模样,悻悻地低着头回房。


    房间内,傅鸿与开了夜灯,枕着左手手臂眯眼小憩,显然是在等江玥弄完。


    江玥没敢多停留,急忙钻进卧卧室内的洗手间关上门,生怕傅鸿与看出他嘴里含了一大口水未咽下。


    他将避孕药和压缩面膜一块儿、放了同一个小收纳盒里,小收纳盒又藏在洗手台下的第二层收纳柜中,用几包洗脸巾挡着。


    傅鸿与的剃须刀、剃须泡等物品都在第一层,第二层是江玥专用,傅鸿与从来不看。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本着赌一把的心态,江玥愣是藏到了现在。


    就着嘴里的水吃完药,江玥熟练地恢复“犯罪现场”,最后摁下抽水马桶的冲水键,等哗啦啦的声音过完走出洗手间。


    “我好啦。”


    果然没在睡的傅鸿与,嗯了一声伸出手臂:“躺过来。”


    临到爆发边缘的小兔子,竭力压制住脾气,佯装乖巧地枕到傅鸿与的手臂上,闭好眼睛:“我要睡了。”


    费尽心思吃完药,江玥已经烦了,就想快点睡觉、别再折腾其他。


    然而傅鸿与偏不随他意,非要凑前来吸一下唇:“面向我。”


    “……不要。”


    强劲的药效让人犯恶心,江玥害怕和傅鸿与接吻会被发现不对劲。


    “都一点了,我困。”


    “困?”傅爷不满意这个回答,皱了皱眉,大掌捏住江玥的小脸,“我看你精神得很。”


    “真困!”


    面颊骨被男人的拇指和食指捏得微微发疼,江玥嘟着嘴,用撒娇的语气掩盖不爽已久的脾气。


    “都怪先生!明明人家已经睡了,还故意把我弄醒!”


    傅鸿与没说话,松手转而搂住江玥的细腰,迫使两人贴得更近。


    看这偏执狂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模样?江玥观察了一下,大着胆子问:“先生,不是说要出差三天吗?按理说应该明天早上才回来的,怎么今晚就到啦?”


    闭眼作假寐状的傅鸿与,吐了两个字:“陪你。”


    江玥在心里呵呵呵呵,心想你这是想陪我?你分明只是想睡|我!


    “那、那谢谢先生。”江玥咬牙切齿地挤出笑容,声音尽可能甜甜道,“先生下次别这么累了。如果非要赶回家,可以提前告诉我呀。”


    ——你提前说了,我才好算准时间吃药。


    傅鸿与勉强“嗯”了一声。


    江玥趁热打铁,进一步试探:“先生先生,我和你在一起快半个月了,你为什么从来不给我钱啊?”


    “嗯?”傅鸿与挑了挑眉,睁开一只眼睛看江玥,“我没给过?”


    “唔……你是给我买了很多衣服和饰品,也给妈妈送了很多礼品,但我从来都没有过零花钱。”江玥装得可怜兮兮,圈着傅鸿与的脖子一顿撒娇,“我浑身上下只有五百块!想买贵重一点的东西都不行,我真的好可怜。”


    傅鸿与又闭眼:“让下人买。”


    “那怎么一样?”江玥理直气壮地反驳,“消费消费,刷自己的卡花出去的钱、才叫消费!叫下人帮忙买单,一点购物的感觉都没有!”


    似是被说服了,傅鸿与轻叹了一声,略显无奈:“要多少?”


    “嗯……怎么着也得有六位数吧?”奸计得逞,江玥笑笑嘻嘻,“可以多不能少噢”


    “明天让人转给你。”


    “不要不要!不要转账!”江玥急忙解释补充,“我要现金!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一箱子白花花的现金呢,我想开开眼界。”


    搞笑,要不是为了现金,他犯得着这么委屈自己求傅鸿与?


    账上的钱是可以查到流水去向的,现金不行。为了成功施行逃跑大计,他必须想方设法囤够现金!


    “你确定你要现金?”傅鸿与眉头一皱,“网上支付不比现金方便?你究竟是想开眼界、还是想搞事情?”


    “我、我……”


    心事被说穿,江玥慌了慌神,靠着装出来的纯良无害小表情,蒙混过关。


    “我就是想要现金!人家已经说了没见过这么多钱,想要见一见、再用钱买东西嘛,你干嘛无端端怀疑我?”


    傅鸿与不问了,冷哼道:“现金要取,过几天让人取好了给你送来。”


    “太好啦!”江玥喜笑颜开,主动亲了一口傅鸿与的脸,“先生真好”


    ——给钱的时候最最最好了!


    傅鸿与没领情,睁开假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江玥。


    “今晚很兴奋?是不是睡不着?”


    “没、没有。”江玥急忙做困倦状,小脸往被褥里一埋,开始装死躺尸,“真的睡觉了!”


    艰难的一夜总算被混了过去。


    隔日醒来,又是十二点半。


    讨厌的偏执狂、老色|鬼、大混蛋已经不见踪影。江玥伸着酸痛的胳膊和腿,欢快地在床打了个滚儿、翻身下床,边伸展筋骨边不断碎叨。


    “哎,果然上了年纪的人脾气都不好琢磨。再跟这样的人一起待下去,我肯定会闷死的!”


    换好衣服,江玥进洗手间刷牙洗脸,洗完站在洗手台前,看看半个月来憔悴了不少的自己,长叹一气。


    “快了快了,我离闷死应该不远了。再不逃出去,这个别墅——”


    江玥环顾四周。


    靠酒吧和酒店连锁再度发家的傅鸿与,对家居装修颇有一番研究和建树,脚下这套坐落首都华安的独栋大别墅,就是典型代表之一。


    黑白明晰的双主色、搭配简约的设计风格,给人以极强质感的同时,还透出冷峻禁欲的气息。


    但……质感不质感的不重要,不懂建筑设计的江玥只知道,每天看这么多黑色和白色,迟早有一天他会看吐的。


    “这个别墅,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坟场。”


    江玥刻意将挂好的白色洗脸巾翻过来,露出浅蓝色、有猫猫头小刺绣的那面。


    活泼的浅蓝色,被黑白双色衬托得分外亮眼,


    “不是黑啊就是白的,不抑郁都要变抑郁了。”


    吐槽完心里终于舒坦不少,江玥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下楼。


    途中遇到专门打扫卧室的芳姑时,江玥停在楼梯间和她聊了几句家常。


    出于隐私考虑,傅鸿与不让一般佣人进卧室,唯有芳姑有权进房打扫。


    芳姑四十多快五十了,眼睛不大好使,但做事还算细心,慈眉善目的、待人特别亲切;江玥也很喜欢、很信赖这位老佣人。


    “芳姑姑,你可记得别动洗手台二层的东西呀!上次被你收拾过之后,我想找东西都找不着了。”唠嗑的同时,江玥不忘提醒。


    “好好好。我上次看着乱,就顺手收了一下。这次不动了、一定不动了!”芳姑连连点头道,拎着扫把往楼上走。


    就是因为眼睛不好使,傅鸿与才会放心让她进卧室。江玥嘴上提醒归提醒,实际并不担心夹在压缩面膜中的药、会被芳姑发现。


    “嗯,你辛苦啦,我先下楼吃东西。”江玥挥挥手,往楼下饭厅走。


    越靠近饭厅,江玥越觉得不对劲:这里边飘出来的,怎么不是可口的食物香气,反倒是一阵又一阵他熟悉且讨厌的烟草味?


    ——这不傅鸿与身上的臭烟味嘛!


    江玥感觉大事不妙,还未踏入厨房就已经转身想逃。无奈他动作不小,早被里面的冷面傅爷听到了动静。


    “进来。”不容拒绝的男低音道,“来吃东西,顺带和你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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