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


    七里夏树惊怔地望着怀里突然出现的那只“兔子”,手指尖的烟头燃出的灰落了下来,她都没有注意。


    直到那点带着烟灰烫到了她的手背上,突兀的疼痛,她才从片刻里清醒。


    而夏油杰仍然只是微笑着看她,没有再过多地解释着什么。


    在七里夏树满脸惊怔的不可置信中,夏油杰对她微笑着,声音温和:“你会替我保密吧?”


    七里夏树只觉得头脑在被一寸又一寸的劈开。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那只“兔子”,只有她和夏油杰可以看得到的东西。


    这一切都在与她认知里的夏油杰背道而驰,在这个蝉鸣沸腾的午后,他好像是不经意之间,又好像是蓄谋已久,把他那副温和干净的面目亲手在她面前撕开,露出了不为人知的真实。


    好像只是为了告诉她,我们是同类。


    “这个东西,是你从哪里弄出来的?”七里夏树好半晌才问出一个问题。


    “我收集的。”夏油杰漫不经心地随口一答。


    他这才伸出手,将那只“兔子”收回。


    七里夏树觉得离谱:“你收集这种东西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夏油杰笑了一下,很淡,“当我有一天发现,我可以把那些我看得见的这些东西收为己用,我就开始习惯收集这些了。”


    “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没用吧。”夏油杰微笑着,“有些东西的伤害很高,收集着也不错。”


    七里夏树嘲讽一笑,“伤害很高对你有用吗?说得好像你会用它伤害别人一样。”


    “说不准。”


    “什么叫说不准,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用它伤害过别人吗?”


    “现在还没有。”


    七里夏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抖落了手背上掉下来的烟灰,轻笑一声。


    她继续抽烟,烟雾在面前散开,混着高温飘在风里。


    夏油杰安静站在她的旁边,神色却没有改变,“但是以后也许会。”


    “哦。”


    “我觉得有这种力量也不是一件坏事。”


    七里夏树翘起唇角,“确实,我的梦想一直都是想毁灭世界,等我的力量足够多了,我就把这个世界给砸了。”


    她一歪头,烟雾缭绕中,对他眯着眼灿烂无害地笑:“夏油哥哥,你觉得我的梦想能实现吗?”


    “会的吧。”


    “啧。”七里夏树感到意外,“居然没有对我说教,这样就没意思了。”


    夏油杰说,“想毁灭世界很简单,但是我认为有些事情比毁灭世界更有意义。”


    “你可别说你认为的有意义是想保护世界。”七里夏树慢条斯理地吐着烟圈,垂眸抖落烟灰时,笑得灿烂而不屑一顾。


    他看向她,唇角有笑,“我有一个想保护的人,我希望她能永远快乐。”


    “?”


    七里夏树的手一顿,目光轻瞥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夏油杰。


    而后甜甜一笑,“夏油哥哥,忘了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他说:“跟你同岁。”


    夹着烟的指节停了一下,她再次扬起笑,“你还真的对我很上心,看我资料就算了,还记下来了啊?”


    夏油杰侧头看她,唇角有着浅浅淡淡的微笑,“这不难记。”


    七里夏树怔了一下,随即笑得真诚又无辜:“那夏油哥哥,你这个年纪情窦初开也很正常,你有了想保护的人,可是——”


    “我、没、有。”她笑眼看着他,最后在栏杆上摁灭了烟头。


    她没有把烟头扔掉,转身回了宿舍房间,没有再管夏油杰。


    偷偷吸烟也不是第一次了,七里夏树熟门熟路地在抽屉里找到了消灭抽烟痕迹的工具。


    再次推开门从宿舍出来,看到夏油杰还站在走廊里,身体靠在栏杆上。


    他背对着七里夏树,长发随意地搭在肩膀上,盛夏的毒辣光线落在他的发梢上,仿佛被融化成了微弱的星光,斑斑点点,都是柔和。


    七里夏树不想再搭理他,径直走向刚刚抽烟的地方,打算把烟灰消灭掉。


    然而走近才发现,烟灰都没有了。


    在她怔愣之际,夏油杰开口:“我处理掉了。”


    七里夏树这才抬眼看他,片刻后,才轻扯唇角,“那就谢谢夏油哥哥了。”


    他侧头看过来,与她对视时,眉眼温和的笑:“不用谢。”


    “……”他好像还挺习惯这个称呼了。


    七里夏树拍拍手准备带着工具回去,但是步子迈出一步,又忍不住心底的那点好奇。


    迟疑了一秒,她还是回身,对上夏油杰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好像早有预料她会回头。


    “夏油哥哥,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处理掉的?”她眨着眼,语气真诚,笑容可爱。


    “刚刚那只兔子,可以吞噬一些东西,包括气味。”


    “这样啊。”七里夏树觉得夏油杰收集的这个东西还挺有用的,琢磨着要不要考虑把它骗到手,可是怎么控制它呢,这得想办法问问。


    “夏树。”


    “哥哥你说。”她顿时笑得灿灿烂烂。


    “如果遇到了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七里夏树的笑容淡了,“你好像很关注我。”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的沉默是反对还是默认不得而知。


    但是七里夏树却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她舔了下唇,淡笑着说:“啊对,宫村老师是你的舅舅,你是怕我给福利院添麻烦对吧。那我也重申一次吧——是同类又怎么样,我讨厌别人管我的闲事。”


    夏油杰仍然只是看着她,发梢柔和地搭在肩膀上,盛夏的午后,灼烈的光像是能将生灵万物融化在高温里。


    蝉鸣沸腾,嘶哑不断。


    可唯独他注视着她的目光,依然柔和,愈发显得她的蛮横和抗拒像是溺水的小丑,很滑稽,他却始终没有笑。


    “夏树。”他在灼烈的午后目光柔和,眼底是她的脸,还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说,“对不起。”


    ——吱嘎。


    身后有细微的开门声。


    七里夏树和夏油杰同时一愣,七里夏树心底瞬间转碾过无数个怎么解释没有睡午觉的理由。


    回头一看。


    ——砰。


    关门。


    只来得及看到开门关门的一瞬间,太宰治出现的半个人影。


    但是七里夏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太宰治。


    仿佛是借机找到了逃离这里的理由,七里夏树飞快地丢下夏油杰,跑到了太宰治房间门口。


    他没锁门,七里夏树直接就把门推开了。


    太宰治一脸困倦和茫然:“你有事吗?”


    七里夏树:“你没睡呢?”


    “天气太热了,睡醒了算吗。”


    “算,当然算。那你推门又关上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眨了下眼,真诚又无辜,缓缓说道:“这不是看到你和新来的夏油杰在约会,怕打扰了你们吗。”


    “?”七里夏树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么是太宰治脑子坏掉了,“你再说一遍?”


    “这不好吧。”


    “你也知道胡说八道不好?”


    “我的意思是,我还这么小,让我再说一遍这种事,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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